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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70)

秦礼言一边上楼,一边嘟囔:“大晚上的爬什么山啊,我倒是宁愿看电视睡觉玩电脑游戏。”

方铮驰看着他的背影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喜欢这么个没情趣的人?”

秦礼言还真找到了运动衫,不得不承认,“他果然很体贴。”

所谓“山”,就是小区后面的土坡,种着一排排整齐的樟树,就像列队的士兵一样,秦礼言大声嗤笑,“这完全违背‘师法自然’的中国式审美观。我不上去,丢不起那个人!”

方铮驰拎着他脖领子拽回来,“你出尔反尔,难道不违背‘一言九鼎’的中国式道德品质吗?”

秦礼言继续唱反调,“我可从来就没承诺要爬山,是你硬拉上来的。用成语来说,这叫‘赶鸭子上架’,呃……这好像不是成语。”

方铮驰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他腰上,“你是‘死鸭子嘴硬’。”

俩人拾级而上,夜风轻柔,半弯的下弦月光华流转,澄澈万丈苍穹。

多美啊!多有情趣啊!多符合方先生的理想啊!

就秦礼言这个大嘴巴会杀风景。

他指着耸动的草丛,故意抖着声音问:“你说会不会是蛇?”

“应该是。”方铮驰找了根树枝,作势要挑,“我们抓回去当宠物养。”

秦礼言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吱溜”跑远了,方铮驰目送它离去,深深感叹,“也有可能是穿山甲,从山的那一边历尽千辛万苦钻到这里,毅力可敬。我们该带回去养。跑掉了,多可惜,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

秦礼言目瞪口呆,方铮驰微笑,“还有多少杀风景的话一次性说出来吧,我穿着铠甲,刀枪不入。”

44

近一个小时后,俩人来到山顶,秦礼言够着脖子探望高达十几米的小断崖,欢笑,“乘风而游兮海内宇外,居高畅源溯洄光!”

方铮驰坐在崖边石头上,也探视了一下,“跳吧!你会融化在蓝天里。”

秦礼言斜了他一眼,“真没品味,小日本的电影台词。”

方铮驰轻笑,拉着他下山,“我们回家做点儿有品味的事。”

秦礼言僵直,“这么……这么快?”

“我不明白你说的‘快’指什么,”方铮驰歪着脑袋眨眼,“是嫌下山快,还是……”

“下山!我嫌下山快!”秦礼言急忙撤退,“我还要吹会儿风。”走到崖边,揪了把野草。

方铮驰席地而坐,“过来。”

秦礼言把野草撒下山崖,欣赏其随风摇曳的美妙姿态,盘腿坐在崖边。

“不觉得那里很危险吗?”方铮驰朝下扔了颗石头,磕磕撞撞,一路声响不断,“或者你更希望我到下面张开双臂,等着你从崖上投入我的怀抱。”

秦礼言呵呵一乐,“根据武侠定律,跳崖是死不了人的,反而会有一番奇遇。小龙女跳下去之后不是把毒解了吗?”

“对极了!段誉也跳了,学会了凌波微步。”方铮驰又扔了颗石头,“你也跳吧,说不定能捡到本武林秘籍,学会一身盖世神功,成为除强扶弱的一代豪侠。要我帮忙推一把吗?”

秦礼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回过头,“你保证不强迫我,我就过去。”

方铮驰托着脸颊笑,“你所谓的‘强迫’……”

“你装什么大头蒜!”秦礼言恼羞成怒,抓了把石子洒过去。

“好,我保证。现在,过来。”

俩人并肩下山,秦礼言得到了承诺,明显愉快多了,指着下弦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方铮驰勾着他肩膀,唱:“哦,狼牙月,伊人憔悴……”

秦礼言惊奇极了,“真看不出来啊,你这样的人也听流行歌曲?”

“我这样的人该听什么?”方铮驰吻了吻他的头发。

京剧、昆曲、歌剧、交响乐、二胡独奏……什么都正常,就是听流行歌曲让人意外。秦礼言想:我难道把他看成高雅人士了?得了吧!他就是个奸商,满身的铜臭味!

方铮驰折了根樟树枝,秦礼言问:“折它干吗?”

“插瓶,有淡淡的清香。”

秦礼言“哈!”了一声,嘲讽:“你多有情趣啊!大把大把的钞票放在银行等着上霉,就不能买束玫瑰?”

“哦?”方铮驰把树枝凑到秦礼言的鼻子底下,“可我觉得这比玫瑰浪漫!”还没来得及反驳,嘴唇被逮住了。

九点多钟,洗完澡,方铮驰笑眯眯地问:“你睡哪儿?”

“沙……呃……楼上吧。”

“很好。”伸手抱他。

急忙躲闪,“你说过不强迫我。”

“只是抱一下也不行?”秦礼言没说话,方先生微笑:他同意了!亲吻和拥抱从此就合理化了。

方铮驰搂着秦礼言上楼睡觉,秦礼言行动机械迟缓,显然还不太适应,方铮驰好笑,抱出被子说:“你睡我左边好不好?”

“为什么?”秦礼言立刻掀起右边被褥,“你在床上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惜,褥子下什么都没有,秦礼言失望。

“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我藏在床底下了,你要钻进去翻翻看吗?”方铮驰促狭地瘪瘪嘴,上床靠在枕头上,搂着秦礼言,顺着眼角亲吻下来,“我其实习惯往左侧身睡觉。”而你习惯往右侧!

秦礼言哈哈大笑,爬到方铮驰身上,方先生惊喜了都没两秒钟,秦礼言滚到了右边,躺好,闭着眼睛故作陶醉,“这里果然格外软和温暖,你想藏私?好东西要分享啊!”

得!俩人达成共识之后,相拥而眠该是幅多么妙丽纤和的图画!并且完全符合方先生“创造情趣”的生活理念。可惜,虽然方先生刻意往右侧身,但睡熟之后,本能习惯不受意志的操控,朝左翻了个身,俩人变成了背靠背。人家夫妻是“貌合神离”,他们显然不是“夫妻”,所以——他们是“神合貌离”!

第二天,秦礼言慌慌张张从楼上冲下来,一手扣衬衫,一手系皮带。

方铮驰坐起身靠在枕头上,表情迷离眼神涣散,轻抚额头哑着嗓子问:“你难道迟到了?”

秦礼言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上课。”

“是吗?今天星期天,”方铮驰闭上眼,胸膛起伏,面容沉静,“你今年上初三还是高三?要参加中考还是高考?”语调越来越缓慢,似乎正渐渐入睡。

秦礼言身形巨震,僵着一只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哂笑,“我答应跟教授一起搞课题。”

方铮驰从胸腔里“嗯”了一声,秦礼言正暗自庆幸蒙混过关,却见方铮驰躺下来,呼吸匀细绵长,说:“我从小就认识白教授,他周末要喝茶散步逛古董店。”睫毛扇动了一下,眼睑似乎沉重得无法睁开,“他教会了我品茗,鉴赏茶叶,上中下泡法,还有水温……”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见了。

秦礼言暗忱:睡着了吧!你说你没事睡睡觉多好,管那么多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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