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慕恨不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心中痛骂:哄他?我哄得了他吗?哄你,逮只鸟揪朵花就行了。哄他,我得把自己赔进去!
最后,老头一巴掌将他推进御史衙门,“你刚才也说了,他挺好说话的,那你还怕什么?”
龙慕刚站稳,抬起头,呵呵地笑,“御史大人……”见蒋初从靠椅上起身,慢条斯理地往内堂踱去。
“别啊!别这样啊!”龙慕一把拖住他,“一句话,就一句话。”
蒋启鸿挑眉,“陪我吃饭?”
“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还没吃?太阳都偏西了。”
蒋启鸿抬头看看太阳,往回走,“确实偏西了。”
龙慕冲他背影喊:“能到你院子里挖……呃……”蒋启鸿已经进了内堂了。
龙慕摸摸鼻子退回来,朝老头一摊手,“爱谁谁!伺候不起!”
老头瞧瞧樱花树——茂盛成这样,起码长了一两百年了,实在是舍不得,拽着龙慕这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末了冒了一句,“依大明律,老朽无官无职,非请不得进入各级官府衙门。”
龙慕斜眼,暗骂:你就樱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去吧!
最后迫不得已,亲自端着四菜一汤进了隔壁内堂,进门先满脸堆笑,“御史大人,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过来,把门关上。”
龙慕脸立刻拉了下来,往门框上一靠,爱吃不吃!
“好了好了,过来把托盘放下,汤快洒了。”
龙慕放下托盘,也不客气,往椅子上一坐,抱着胳膊架起二郎腿,说:“你还矫情上了,昨天那点破事你还惦记着?不就没陪你吃饭嘛,再说,昨天到底谁丢人啊?我都不计较了,你今天至于绕这么大圈子吗?说真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跟做贼似的跑来扬州做什么?”
蒋初失笑,“到底谁矫情?你把葫芦门砌起来做什么?”走去把门关上,屋里光线立刻暗淡下来。
龙慕心头一颤,急忙跑过来拽门闩,嘴上打马虎眼,“这么黑,待会儿再吃进鼻子里!”手指还没碰到门闩,蒋初手腕一翻,一挺身将他压在门板上,搂着腰吻着嘴角低低地笑。
龙慕大翻白眼,斜视屋顶,大加赞赏:“吃饭去吧,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倒是谨遵圣上教诲以俭治天下啊,两顿并一顿,会给我省粮食,该全府大力推广!”
“体仁,我们吃点别的吧……”
龙慕立马汗毛孔倒竖,捧着蒋初的脸,左一眼右一眼,吧唧一口亲他嘴上,伸舌头进去搅了搅,搅得那是忒投入啊,水声哗哗地响,顺着嘴角往下淌。龙慕退出来,舌头一卷,把水渍舔干净,推了他一把,“好了,头菜冷盘完事了,吃饭去吧,这都六个菜了,已经违背太祖遗训了。”
蒋初摇头失笑,额头抵着额头细细摩挲。龙慕被他压得胸闷气短,蹭着门板扭来扭去。
拍了拍他的脸,走至桌边,提筷子夹了根青菜。
龙慕往对面一坐,把汤往前移了移,陪着笑说:“蒋兄,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中间有些误会,今天就把话说开了,您意下如何?”
蒋初喝了勺汤,品味半天,“咸了。”
龙慕朝天翻白眼,再接再厉,“这样好了,我不告诉骆封孔瑜你偷他们的地图,你也不计较我满扬州城抓你行不行?男人嘛,胸怀宽广海纳百川才能配得上您雍容和煦的堂堂相貌。”
蒋初挑了口饭放进嘴里,咀嚼良久,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说:“孔瑜丢地图了?知府大人有人证吗?有物证吗?”似笑非笑地靠过去,轻声说,“诬陷同品级朝廷命官是革职查办的罪。”
龙慕顿时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终于找到个恰当的词语,“你卑鄙无耻!”骂完懊恼之极。
蒋初撤回身,接着吃饭。
龙慕干看了好一会儿,“砰”一声坐下,哀叹一声,把椅子拖过来,攀上他脖子,下巴搁他肩膀上,“蒋兄……呃……叫蒋兄多见外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叫你启鸿好不好?”见他脸色温和,龙慕就当他同意了,接着说:“启鸿,我确实全城抓你了,可你也往京里参我了,咱们各有各的错,扯平了,谁也别计较了,你看行不行?”
“各有各的错?我还会犯错吗?”转过脸,官帽相触,声音低哑,“其实,世人皆知,我有生之年从未犯错,将来也不会犯错,如若你觉得我犯了错,”微笑,“那你应当检讨这个结论是否犯了错。”
一口老血憋在胸口,龙慕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眉毛倒竖,“你大言不惭!除了你还能有谁?事后我想通了,折子是递进内阁的,铁定是你!锦衣卫还管封路的事?他们吃饱了撑的!你未交接就参劾官员,这是越权!”
“我是吏部郎中,专职考核各级文官的政绩,检举官员不当行为实属稀疏平常。况且你年终还要向我述职。”
“啪”,脑袋里不知哪根弦断了,龙慕对着他的脸干抽鼻息,这张脸长得——忒他娘的大尾巴狼!!!
蒋初垂下眼睑接着吃饭。
第22章
龙慕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蒋兄……”
“启鸿。”
斜了他一眼,立刻又委顿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启鸿,您想想,我围道还不是为了您嘛,跟一帮刁民混在一起进城,万一磕着碰着呢?万一遇到地痞流氓呢……”
蒋启鸿侧过脸来,“地痞流氓?我不就是地痞流氓吗?”
龙慕“咕咚”咽了口唾沫,这会儿终于把前天晚上喝醉酒抱着蒋初抱怨“蒋初”的事情想起来了。
蒋启鸿挖了勺蒸蛋,喂进他嘴里,龙慕傻了吧唧地咽下去,嗤之以鼻,“小家子气!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地痞流氓?”
蒋启鸿将没吃完的蒸蛋放进嘴里,“不是地痞,但确实是流氓。”
龙慕竖着大拇指嘲讽:“敢作敢为!光明磊落!真英雄!真流氓!”勾着他脖子拖过来,笑容可掬,“来,说说,前天晚上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
笑容更可掬,“我醉了!”
“我也醉了。”
“拉倒吧!那么大好的机会,又是花前又是月下,绮靡的瘦西湖,瑰丽的二十四桥,你能醉了?”
蒋启鸿凑过来,促狭地眨了下眼,“美景之下,美色当前,陶醉了。”
龙慕怒视,“我胸口那一堆绯红印记难道不是你干的?”
“你不能如此罔顾事实……”龙慕“腾”站起来,眼看着要急眼,蒋初安抚一笑,握住他的手腕,捋起袖子,指着臂弯处三五个痕迹说:“你看,这个也是我……”
没等他说完,龙慕一巴掌推在他脖子上,掉头就走。
蒋启鸿提起筷子接着吃饭,“一会儿记着回来收碗筷。”
龙慕身形一顿,抱着胳膊往门上一靠,“古语有云:吃人嘴软。既然吃了我的,就得听我的。一会儿让老御史进来挖树。我快被他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