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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60)

但是——

现如今,官府给香火最为鼎盛的庙宇金装了佛身,您说,这让其他各教庙宇的信众怎么想?天天看着,闹心不?

大庙宇肯定这么想——

——合着就他家是亲娘生的,我们都是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他家香火盛,我们就差了?当官的本事真不小,敢把神仙分出三六九等来,就等着上阎王殿报道去吧!

小庙宇肯定这么想——

——世人说得好啊,越有钱越有钱,人家香火鼎盛,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人家有扬州财主拿钱供着,我们倒好,没往外掏钱就该没事偷着乐了,上哪儿说理去?官府的德行你们还不知道?向来嫌贫爱富欺善怕恶!

破败不堪的庙宇就更有想法了——

——瞧瞧!瞧瞧!我们墙也塌了顶也漏了,赶上阴天下雨,我们光着脚丫满院子捞佛像玩。再瞧瞧人家!人家真会玩,都玩出花花来了,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人家拿金子往佛像上贴,这黄灿灿的,真给佛祖争光啊!

列位或许很疑惑:出家之人不是应该修身养性与世无争吗?

——与世无争?扯淡!俗话说得好:和尚爱娇,尼姑爱俏,牛鼻子老道爱钞票!但凡遇到这种事,还没横眉竖眼大打出手就已经是与世无争了!

龙慕被他们左一个闷雷右一个霹雳,炸得摁下葫芦起来瓢,打着官腔诉苦:“民生疾苦,龙某心痛神伤,定然不负众望,只是时日紧促,从长计议可使得?”

谁信啊!大吵大闹激烈异常,反正法不责众,再说了,他们有恃无恐,抬头三尺有神明,偏心也别明目张胆偏到脊梁骨上去!

末了,龙慕实在无计可施了,只得承诺:大庙金装佛身,小庙修葺院落,这才突出重围杀开一条血路。生怕那些供奉着狐仙蛇妖的土龛主人也跑来胡搅蛮缠,龙慕赶紧催着轿夫仓惶逃回衙门。

这下可好,贺银还没着落,活生生又多出一大笔开销,而且,光有银子还不行,得找金子啊!金子啊!会出人命的!

龙慕冲进隔壁,一把抱住御史大人,“救命啊!”

“怎么了?”蒋初拉他一起靠在躺椅里。

把脸埋在他衣服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别送银子了,改送金子吧。”

“金子?用来装佛身?”

龙慕一时没忍住,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全说了。

蒋初沉默片刻,持折扇敲敲他的脑门,笑说:“你是个人才,会给自己找麻烦,能者多劳。”

龙慕悻悻笑了两声,“现在怎么办?”

蒋初起身,龙慕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穿过葫芦门来到知府衙门,蒋初径直进入大堂,往官椅上一坐,拍拍自己的腿,“过来坐。”

龙慕嗤之以鼻,跳起来一屁股坐到官案上,居高临下盱着蒋初。

蒋初失笑,翻开案上卷宗,凝神细细查看,随口说了一句:“恩科何时开考?”

“十天后,怎么了?”

“参考儒生中有多少是氏族子弟?”

龙慕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蒋初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们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不好?”

“此话怎讲?”

“大张旗鼓地清扫贡院裁剪卷宗,暗地里将试题悄悄透露给氏族考生……”

龙慕神色一凛。

蒋初安抚一笑,“无需忧虑……”

龙慕眉毛倒竖,“废话!能不忧虑吗?”

蒋初将卷宗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接着说:“……他们会回去斟酌文章的,在此期间,暗示他们第五十一个字写‘天’第一百零一个字写‘地’,他们也会不折不扣照章执行的……”

话音未落,龙慕“砰”一声跳下来,惊得心脏扑通扑通没完没了地跳,大着舌头问:“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试题?”

我们的御史大人歪在官椅里托着腮但笑不语。

一巴掌拍在条案上,“这是损公肥私!”

御史大人垂下眼睑,可有可无地说:“体仁,你忘了你的上一任官职了?五品龙校尉。”

“废话!那是虚职!本来就是拿来买卖的!”龙慕脸色煞白,“这是正经功名!”

蒋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过来,吻着嘴角轻声说:“这是恩科。”

“呃……”龙慕跟看洪水猛兽似的盯着他,蒋启鸿拍拍他的脸颊,笑了笑,低头接着审视卷宗。

龙慕心烦意燥,绕着条案踱了两圈,驻足瞪着蒋初,“不会……不会出纰漏吧?”

我们的蒋三公子笑了,“会出什么纰漏?饱学之士定然会受到伯乐赏识。如果只是不学无术之徒,进京参加春闱还能侥幸中进士吗?本次恩科总是要取几个举人的,具体是张三还是李四,有本质区别吗?”

龙慕就觉得脑仁一阵一阵地抽疼,揉着太阳穴镇定了好一会儿,唉声叹气地嘟囔了一句:“我确实不是当官的材料,心不够狠手不够辣,跟你一比,我怎么善良成这样?”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自腹诽:你果然是菩萨面容,被雷劈过的心肠!罔顾国纪王法,你置圣上于何地啊!

小心小肝还在云层里飘忽不定,蒋启鸿搂住他的腰圈在臂弯里,轻轻吻上耳垂,“如若两个人都惯于勾心斗角,家庭如何和睦圆满?我表里不一,但我保证对你表里如一。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无法找到志同道合之人,我将孑然一身了此一生,如果找到了,我将从一而终度此一生。体仁……”

龙慕茫茫然抬起头来。

御史大人微笑,拍拍他的脸,“体仁,这些罪犯供词毫无用处,要重新审理。”

“啊?”龙慕吧嗒吧嗒直眨眼,这话题转得也太匪夷所思了,龙慕还在满心满眼等着他深情款款地说情话呢,这倒好,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蒋启鸿随手将卷宗扔到条案上,一摊手掌,“大量赦刑案犯齐聚扬州,没有窝主吗?赃物如何销散?在何处落脚?”

龙慕惊愕,使劲揉揉眼睛,眼前的是蒋初,再揉揉眼,呃……好像还是蒋初。

蒋启鸿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说:“官府多次全城围剿,屡次被其逃脱,此间难道没有本地神通广大之士事先通风报信吗?”

“全城围剿?被其逃脱?通风报信?”龙慕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听说,前两天,端午节发放恩粮之际有不法之徒试图劫狱放囚,官府正在全力访察缉拿逃犯。”

“这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蒋启鸿俯下身,额头轻触,温声细语:“现在知道了?”

“呃……”龙慕浑浑噩噩的脑袋顿时一片清明,一把将他推开,“蒋启鸿,这是栽赃陷害!”

蒋启鸿往圈椅里一靠,折扇轻敲膝盖,唇角勾起一道弧线,“关键是栽赃谁陷害谁,人选要地位低微家财万贯,最好还要声名狼藉。”

龙慕咕咚咽了口吐沫,“盐商?”

御史大人抱起龙慕放在自己腿上,“见解独到,本地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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