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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旅游的(31)

小童子看见商周二人,忙站起来行礼,“拜见二位公子。”

溪边的年轻人闻声转过脸来,见两人文生打扮,缓缓放下鱼竿站起来,深深一礼。

俩人还礼。

年轻人接着钓鱼,商先生和周济予打着伞渐行渐远。

周济予时不时回头,叹道:“看到没?这才是明朝真正的文人雅士的旅游方式,于山水之间享受物我两忘的宁静闲适,此人必定是大家公子。”

“嗯。”商先生回首,恰巧年轻人从童子手中接过茶,视线相接,年轻人又是一礼,商先生转过头来对周济予说:“他肯定不是当官的。”

“何以见得?”

“无论怎样雅致的人,一入官场,用不了几年就悠闲不起来了。你看齐岭川和魏季麟,他们做官前肯定也温文尔雅,但是现在,齐岭川的宠辱不惊,魏季麟通身的雍容华贵,天天勾心斗角,还能无所事事地四处旅游?”

周济予深以为然,“唉,我们也是来旅游的,你看看,跟人家能比吗?儒雅成这样!下次再接团,我就转给明朝当地的旅行社。”

“明朝当地的旅行社?”

周济予一愣,攀上他肩膀,笑眯眯地说:“不知道了吧。现代比古代高级不了多少。人家明朝旅行社,吃住交通娱乐仆人一应俱全,还提供导游,他们甚至写旅游广告贴在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招徕生意。”

“是吗?看来比你们服务到位。”

“你拉倒吧,遇到你这样的,服务再到位都是白扯!”

商先生握住小予的手,“真会栽赃陷害,先惹祸的是你。”

周济予仔细回忆了一下,抬起头来呵呵讪笑。

“不过……”商先生低下头靠过去,轻声说:“与其让我温润地坐那儿钓鱼,我更乐意烧了府尹衙门。”

周济予哈哈大笑,“我说的吧,你就是个兵痞!”声音所到之处,群鸟惊飞。年轻人闻声也朝山下瞧过来,绕过石壁,深褐色的油纸伞一闪而过。

一路走进内城门,唉,雨中漫步听起来多浪漫惬意啊,可惜,完全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俩人身无分文,就衣服值钱,卖了穿什么?空驴车到处都是,拿什么去雇?进了城,天都黑了,肚子咕咕叫。

俩人往街口一站,周济予叹气,“要不你去劫富济贫吧,大盗一枝梅是超凡脱俗的榜样。”

“前面是秦淮河,赚得多而且合法……大夫说……你像小倌,不如你去……”“咣当”腿上挨了一脚,商先生哈哈大笑,伸手要拉周济予,小予一巴掌拍在他手腕上,不成想,“啊……”一声惊呼,“什么东西这么硬?”

商有端翻开袖子,“手表。”

周济予突然笑了起来,“我们有钱了。”解下手表,四处找当铺。

“明朝有手表吗你这么兴奋?”

“没有表,但有钟,不光有,还会造,中国人的山寨能力,啧啧,你该深有体会才是!”周济予问:“你这手表是哪儿的货?”

“不知道,别人送的。”

周济予盯着几个字母,拼了半天,不敢确定读音,问:“你这表还不错,传统经典型,太新式的在这里没用。对了,是机械表吗?”

“石英的吧。”

“呃……不管了,多少钱?”

“不知道。”

“最好是地摊上50块钱一斤称的,”周济予哈哈一笑,“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功力,没30两坚决不卖。”

进了家最大的当铺,朝奉赶过来行礼,指挥人手端茶倒水。

周济予喝了口茶,把手表掏出来,“您过过目。”

朝奉惊呼:“钟?”

周济予端茶杯,吹皱茶水。商先生失笑,敲敲他的脑袋,“装腔作势。”走到门边,欣赏雨幕中飘渺的夜景。

朝奉就着灯光审视了半天,问:“法兰西的?”

周济予挑大拇指,改成宁波味儿的扬州话,“在下宁波人氏,好博宝(赌博),海上的船队多如牛毛,来了个法兰西番邦和尚,成天穿着一身黑色丧服,也不怕晦气,一张嘴就是‘三克,骨朵捏死’,也不知是哪儿的鸟语……”

商有端回过头来,“法国人把英语当口头禅?”

周济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这番邦和尚好博宝,运气太差了,我估计是那身丧服闹的,这不,输的都快要上饭了,哭丧着脸一个劲地喊‘卖糕的,卖糕的’!卖糕的谁理他呀,躲还来不及呢!”

“这是那番邦和尚的?”

“那当然了,输给我的,要不是最近手气不好,我可舍不得当它,等闲谁见过这么精巧的小钟?”

朝奉翻来倒去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过了很久,伸出个巴掌,“50两。”

商先生一愣,看向周济予,小予不慌不忙,放下茶杯,“100两。”

简直就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有点旧了,起码用了一两年了,70两,不能再多了。”

“100两,死当。”

朝奉立马冲里屋喊:“一百两银票……”

话音未落,周济予接口:“现银。”

“成交。”

周济予转过脸来,冲商有端嘿嘿窃笑,做口型:赚大发了!

商先生微笑。

拎着七斤多银子,俩人上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什么贵上什么。

唉!再高档的酒楼菜色也有限,跟秦大人的家宴简直没法比,花了5两多银子,燕窝鱼翅一样没见着。

商先生夹了个油腻腻的鸭腿皱眉,问:“我国不是出了名的饮食国家吗?没有更精致的菜了?”

“凑合着吃吧,明朝已经够不错了,你还没看见宋朝呢,好好的东西偏要煮成糊糊,瞧着就反胃。八大菜系要到清末民初才形成。”

“嗯,下次去清末民初旅游。”

惊得小予一筷子捣在舌头上,疼得龇牙咧嘴,“先跟西洋鬼子打,再跟东洋鬼子打,末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有个办法可以不让这些战争发生。”

周济予猛抬头。

凑过去轻声说:“我们帮着明朝打败满清怎么样?”

周济予抄筷子恨不得戳到他鼻子上,“你敢!”

商有端夹起鱼肉放进嘴里,“伪皇汉!”

周济予“砰”一声放下筷子,抱着胳膊生闷气,嘟囔:“说得你好像多能耐似的,就凭你一人之力,你还打算力挽狂澜?”

吃完饭,雨停了,找地方睡觉,俩人极其默契——陈家老店。

周济予笑说:“他那儿还有我的几十个翡翠手镯呢。”左右巡视一番,踮起脚尖贴着商先生的耳垂说:“齐岭川的兵符就在你房间里。”

不久,进了陈家老店,陈老汉陡然看见这俩瘟神,眼睛一翻仰面栽倒,直接就晕了。晕了倒省事了,进了房间,周济予反手插门,商先生挑眉,“跟我睡一个房间?”

周济予讪笑,“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回家了,安全第一。”

“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