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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旅游的(37)

“小予,”表兄弟俩肩并肩坐在地板上,“小予,要不……我们不开旅行社了吧……”

“……我考虑考虑,事关未来的生计。”

等不到考虑长远的未来,眼前就有个迫切的问题——齐岭川的午饭。

周济予上隔壁买饭菜,靠在柜台上,马老板捏着他下巴煞有介事地左右端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呃……”翻着眼珠想了半天,“我多少天没见到你了?啊……10天了。混得不怎么样啊小子,苍白惨绿的。”勾着周济予的肩膀挤眉弄眼,“让谁压榨了?”

“你管得着吗?要不是你我能苦成这样?”

“跟我什么关系啊!”眼见小予出了门,马老板直着嗓子喊:“周济予!你小子又吃我白食!”

周济予坐上车,白了马老板一眼,自言自语:“要不是你我能认识商有端?没有商有端我能跑到明朝去?不去明朝我能劫持官员火烧衙门?你这点白食都不够付利息的!”

拎着俩方便袋上医院21楼,刚出电梯,就见病房门口站着四个西装笔挺的大高个,周济予一愣,靠着护士站问:“怎么回事?”

甜美的小护士站起来,“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去吧,只有你说的话那个道士才听得懂。”

“我是问,什么人来看他?”

护士答非所问,“快别叫他们来问我了,我哪知道他说的是哪儿的鸟语啊!”

周济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刚到门口眼睛突然直了,这病房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玫瑰、百合、康乃馨……把病房装点得如春天一般绚丽灿烂,都没地方下脚。万花丛中,站着一男一女,三十多岁,男的衣冠楚楚,女的巧笑倩兮。

齐岭川齐大人,捂着鼻子“啊啾啊啾”一个劲地打喷嚏,一眼看见周济予,可下逮着救命稻草了,“周济予,过来过来。”

一男一女转过头来,男的问:“你是看护?”

“嗯?啊……是。”

男的露出笑容,很是和蔼可亲,“你能听懂他说的话?”

“是。……请问二位是……”

没人回答他,男的问:“他是搞艺术的?”

周济予瞧瞧齐岭川金簪束发,突然很想笑,恬不知耻地说:“新锐艺术家。”

“哪种艺术?”男的问。

女的答:“不会是演员吧。”

“那也太敬业了,生病还不忘摘头套。”

俩人抬头望向周济予,小予乐呵呵地胡说八道:“他是画国画的。”

“哦……”俩人恍然大悟,男的对齐岭川温润一笑,“难怪,先生温文尔雅举止洒脱,我等自惭形秽……”

话音未落,齐岭川“啊啾”一个大喷嚏,吐沫四溅,男人哽住,使劲擦了擦手背,话头硬生生堵在喉咙里,愣给忘记了。

男人尴尬之极,周济予掉过脸去,心中闷笑不止。

俩人讪讪地坐了一会儿,寒暄了几句,出门而去。

周济予给他俩开门,摆摆手,“再见。”

俩人领着四个大汉,渐行渐远,周济予乐呵呵地扒着门框听他们的对话——

男:老五喜欢这样的?

女:真不明白,到底喜欢他什么?土包子的言行举止?还是愁眉苦脸的小模样?

男:也是,说真的,老五要真喜欢他,能让人把他打成这样?

女:听说,就是被老五打的。

男的一脸不可思议,停了好一会儿才说:老五还有这嗜好?

女:什么嗜好?

男:虐恋情深啊!

女的推了他一把,嗤笑着说:你可真懂行情啊!呃……我总觉得这人可能长久不了。

男:现阶段,先把他当正牌供着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老五千年不动心,这回终于有点苗头了,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的。

女:哪种?

男:特立独行、天马行空、与众不同……总而言之,怪模怪样半死不活,扔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居然连普通话都听不懂。

进了电梯,谈话戛然而止。

周济予回来,问齐岭川,“他们是什么人?老五是谁?”

喷嚏都快要了齐岭川的命了,捂着鼻子,迫不及待地说:“搬走搬走……啊……啊啾……”

于是,周济予一趟一趟往外扔花束,小护士蹲边上笑眯眯地说:“真是浪费啊!”

周济予挑大拇指,“不如直接给现金!”

“英雄所见略同。”

下午,齐岭川睡午觉,周济予撑着脑袋出神,眼神空洞迷茫。

一队人马无声无息地进来,周济予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成熟时尚的长发女孩站在床尾,蹙眉抿唇盯着齐岭川,身后跟着几个小护士。

周济予看看她阴郁的眼神,皱眉,“小姐……”

女孩抬手打断,走过来,坐下,拿起病历表,“南京……未婚……”

齐岭川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纠了一下,幽幽转醒,见床边坐着个披头散发露胳膊露腿的女人,骤然坐起来。

女孩放下病历表,“你们交往多久了?”

齐岭川与她对视,转头无声地询问周济予,小予只好充当翻译,“她问你,你们交往多久了。你跟谁交往了?”

齐岭川躺下来,翻了个身。

此姑娘一把揪住病号服,将齐岭川拖过来,抿着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说你都恶心成什么样了!除了让我五哥颜面扫地你还能干什么!”

齐岭川眨巴眨巴眼,茫茫然瞟向周济予,小予直咋舌:“你才来几天啊,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齐岭川实在是太流年不利了,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一个字听不懂,愤怒的表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此姑娘拉了拉齐大人的头发,慢慢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吸引我五哥的手段?小儿科!”

说完,此姑娘一甩长发,昂首挺胸高傲地走了。

周济予碰碰齐岭川,“这个五哥到底是谁?”

齐岭川白了他一眼,躺下睡觉,“我就认识你们两个黄庙和尚。”

“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周济予心中说不出的狐疑。

又浑浑噩噩忐忑不安地在医院住了一夜,天光乍亮,小予惦记着商有端,刚想跑,护士喊:“齐岭川家属,到楼下交费。”

周济予大骇,“又交费?还让不让人活了?”

“住院费,你最好快点,多少人排着队等床位呢。”

“能不能换成普通病房?”

护士笑了,“你真爱说笑,连走廊都住得水泄不通了。”

周济予一巴掌拍在脸上,拿脑袋“砰砰”直撞墙,“我手为什么这么欠要去偷钱?我手为什么这么欠要去偷钱?我手为什么这么欠要去偷钱?……”

念完经还得去交钱,一张一张往外数,数得心脏哗哗往外淌鲜血啊!

捏着找回来的九块五毛钱,坐在住院部的长椅上默默哀悼,肠子都悔青了。抬头看看太阳,估计十点多了,不知今天商有端能不能回来。

轻风吹过,掀起衣角,钞票跟着哗哗作响,周济予回过神来,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他带着特种兵装备,要是再拿到齐岭川的兵符和印信……明朝那边还不得生灵涂炭?我作的什么孽啊!这次如果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去,我这辈子打死也不去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