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籍阅八风不动的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合计:这谦逊雅致指的是我老人家?就我这皮猴子还能心性平和?你能睁开眼看看吗?我刚打完球,全身快馊了!
梁厅长明显大感欣慰,“你这样的孩子要是多了,何愁昆曲不能振兴!”
唐立存微笑,转脸看着孙籍阅,孙籍阅一愣,恨不得哭出来,你能别那么赏识的看着我吗?
梁厅长一把抓住孙籍阅的手,“小朋友,过来。”孙籍阅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苦着脸向唐立存求救,唐先生微微一笑,摆摆手,“去吧。”
孙籍阅被带到一群老人面前,梁厅长笑着打断闲聊,“各位各位,来见见热爱传统文化的后起之秀,这是唐院长的研究生,叫孙籍阅。”
小阅赶紧连连鞠躬,伸出手去一个一个地握,这群老头老太来头都不小,名头一个比一个听着咋舌。
一个胖得像弥勒佛的老头笑问:“唐院长竟然收研究生了?不日定然是人中龙凤。小朋友多大了?”
“23岁。”
周围一片嘈杂,“喜欢昆曲的孩子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实属不可多得!”“又学历史又好昆曲,好孩子。”“小朋友,你被谁带来的?”梁厅长答:“大唐。”“大唐啊……哈哈……古朴雅致善解人意,更是个好孩子。”“唐院长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孙籍阅长这么大,头一回被捧得这么高,笑容僵在脸上,就感觉自己手足无措后背凉飕飕的。
绕了一大圈,孙籍阅被夸得头晕脑胀,总算是杀开一条血路了,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踢踢唐立存,“你倒不错,眼睁睁看着我点头哈腰活受罪!”
“受罪是暂时的,广阔的天地就在眼前,他们……”指指正在离场的观众,“……就是桥梁。”
此言一出,孙籍阅瞠目结舌,这家伙……果然是神话!跟着他混得认识多少人啊!
孙籍阅站起来,一脸坚定的暗下决心——你!唐立存!也是桥梁!
俩人回到家,孙籍阅打着哈欠说:“晚安。”
唐先生“嗯”了一声。
孙籍阅开门进屋,转身关门时瞥见唐立存正看着自己。
孙籍阅撇嘴,装什么深情啊?你打我主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刚关上门,立刻又打开,唐立存还站着,明显一愣。
孙籍阅跳出来,攀着他肩膀悄悄地问:“唐院长在家吗?”
“应该在,怎么了?”
孙籍阅拖着他下楼,“我们来谈谈你的赔偿!”拽到紫藤架下,从屁股后头掏出纸张拍在唐先生手上,“这个,你帮我写!不帮不行!”
唐立存好笑地摇头,走到路灯下,就着暗淡的光线看了看,抬头, 表情困惑,“什么叫‘应性教育’?”
“啊?”孙籍阅目瞪口呆,一头撞到柱子上,仰天悲鸣:“这可怎么办啊!”
“明天问清楚,自己写。”唐先生举步往回走。
孙籍阅一把拖住,媚笑着说:“你帮我问吧……”
唐立存挑眉,“问完我帮你写?”
“那当然!那是你欠我的!”
唐立存甩开手,“我困了……”摸着脖子往回走,“明天再说吧……”
“那不行!一周就要交了!再说这是你欠的债!”孙籍阅又一把拖住。
“你找我不是舍近求远吗?不如直接求孙教授写。”唐立存甩了两下手,没挣脱。
“我爸不肯。”孙籍阅把他拽到长凳边,死按着肩膀坐下,弯膝盖压在他腿上,瞪着他的眼睛威胁:“这事我交给你了,出了岔子我跟你没玩没了。”
唐先生惊愕,别过脸去嘟囔:“到底谁求谁办事……”
孙籍阅瞪眼,“少废话!”放了唐立存,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事情解决了,”抬腿回家,“睡觉。”
唐立存跟在后面叹气,“小阅,你以后当了老师怎么办?逼着我替你上课?”
“八辈子以后的事情,现在管不了。”拐个弯,进了楼道。
“小阅,你难道没想过吗?你未来的职业规划已经拟定了,博士毕业之后当老师,竭力成为知名专家……”
孙籍阅猛一栽,差点撞到栏杆上,“知名专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唐立存伸出手想扶他,迟疑了一下,顿住,轻轻地说:“渊博的知识是基础,你不能得过且过……”
“得了得了!你也就这些伎俩了,装得为我着想似的,其实就是想赖账!美得你不轻!”三两步跑上楼。
唐先生站在楼梯口,昂首遥望孙籍阅离去的方向,“这可不行!还得慢慢引导!”
第二天,没什么事,孙籍阅去了教育厅,直接找许漠,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看见许漠正愁眉苦脸地批阅文件。
孙籍阅抬起手敲门,猛然想起唐立存教的方法——在唐院长思考的时候悄悄地递烟。
孙籍阅摸摸口袋,没带烟,飞快地跑出去,买了包中华,又飞快地跑回来。轻手轻脚打开门,轻飘飘地移过去,抽出烟递过去。
许漠一愣,接过去,“谢谢……”一抬头,惊讶,“小阅……你这是干什么?”
孙籍阅笑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烟,下次换一种。”
许漠往椅子里一靠,把香烟扔进垃圾桶,拧着眉毛脸现愠色,“这么长时间了,你毫无改观,倒是变本加厉了!”
孙籍阅吓了一跳,又拍到马腿上了?唐立存!能被你害死!
许漠训斥:“以后不准对我阿谀奉承!”
“是是是是……”孙籍阅低眉顺眼地听着,态度之良好史无前例,实则心里把唐立存骂得肠破脑穿体无完肤!
“谁把你教得这么市侩庸俗?”
还用得着人教?我本来就市侩!唐立存深谙送礼之道,可看上去比谁都温润典雅!你们俩要是站在一起,你比他差远了!
“你不抽烟,身上揣着烟干嘛?”
还能干嘛?拍马屁呗!脸上摆出小心翼翼的表情说:“我刚买的,看你愁眉苦脸,想给你递支烟提提神。”
“好了,小阅,”许漠柔下声音,握住他的手,“以后别这样了。”
“是是是是。”孙籍阅又一叠连声地点头。
对牛弹琴毫无改观!许漠听得直丧气,懊恼: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孙籍阅指指门外,试探着问:“要不,我先去干活?”
许漠倒在椅子里揉太阳穴,“去吧。”出门前补了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再说吧。”
“小阅!”
小阅已经出门了。
许漠追出去,陡然看见孙籍阅正跟梁厅长说话,梁厅长居然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许漠纳闷,走过去笑问:“厅长,您认识小阅?”
梁厅长一拍脑门,“我说我怎么觉得你眼熟呢,暑假你是不是跟许处长来过?”
孙籍阅笑嘻嘻地点头,“我还见到了您的真迹,当真是潇洒飘逸令人敬畏。”
“真迹?”梁厅长一愣,而后了然一笑,“你跟大唐那么熟,他那里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