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本破书,就忍心砍掉人家一个指头,难怪世人常说,最毒妇人心。”
见到去而复返而怒气勃发的叶青松,李清慧不禁冷笑道:“夫君,真会说笑,这件事情也是婆婆做的主,在婆婆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
“你少把我娘抬出来说事,我警告你,你若再背地里搞些妖娥子来陷害他,我就休了你,听到没有!”
李清慧瞪大眼,瞳眸之中顿时一片朦胧,声音也颤动着:“叶青松,我李清慧是何等样的人,我虽为女子,但心中一片坦荡。至于你的龌龊事,我不会去管更不肖去管。你跟谁处一起跟我无关。若非有人暗地里告诉我,我又何需枉做小人。只是,这叶府只要有我在当家,便不能有狗偷鼠窃之事。”
两人静静的矗立着,仇视着的双目在空气中相触,激起无数的恨意。
事实上,叶青松很明白李清慧为何如此恨他,皆因为怒极之后脱口而出的一句狠话。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妓)!”
名门望族又如何,若不是李清慧的大哥犯了事,需一大笔巨资疏通,这些自命清高的人也许不会跟他们商贾之家结亲,但又如何呢?
虽然,叶青松事后也感到后悔,但是一切已无可挽回。
可是瞧着泪痕斑斑的李清慧,这冰清高洁的女子难道真的不是她想要陷害池长静。
若非她,可也想不出府里头什么人会对池长静心怀叵测。
“行了行了,算我错怪你了,但是究竟是谁在背地里头嚼舌根?”虽然两人恩断义绝,但是同在一府,总要相见,再者为了大儿子,他也不可能太过逼迫自己的正室。
此时李清慧已擦干了泪,回复高贵傲然姿态。
“哪需要什么人嚼舌根,你吩咐多拨灯油给池长静,自然是有原因,只管叫人查看一下,便可知所谓何事。更何况,谁又冤了他。纵然他捡了不是这本书,但无论任何事物,在叶府,主人家掉了东西,哪有仆人捡到就私吞了的,这成何体统。我所做的,不过是杀一儆百而已。说来说去,还是那池长静德行有问题,又怪得了谁呢?!”
一番话只说的叶青松哑口无言,此事也得如此做罢。
叶青松四下碰壁,只得黯然离去。
他没有办法给小静出这口恶气,只得自己忍气吞声,拿礼物来诱哄了。
总有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叶青松再一次的叹息。
“你看,这是我从京都给你带来的,你看看,这可是齐宝轩的文房四宝——”
色泽古朴的红木盒了,突显出它的典重衿贵。
但是池长静依旧默然无语。
脸上不喜不悲,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个盒子。
左手不禁摸上缺了一指的右手,而那只手,只有举过胸口才觉得痛楚减轻一些。
失掉食指的他今生今世再不能拿笔了。
命运如此乖张,人生这般痛苦,他想吃口省力饭恐怕再不能,这迷雾般的人生他究竟该如何走下去啊?
这所有一切的最魁祸首就是叶青松。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做出一付关怀备至的嘴脸。
甚至还拿了文房四室放在他的面前,是想无时无刻的提醒他,缺根手指的事实么?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伤害他,侮辱他,而后又假惺惺的温柔体贴,他已受够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认输了——
“对不起,老爷全是小人的错,你饶了小人罢。”池长静猛的给叶青松跪下,拼命的磕头,只磕的‘咚咚’直响。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叶青松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这算哪出。
“是小人自不量力,小人无耻下流,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这凄厉的啕哭声是压抑多时的痛楚在一瞬间的暴发。
叶青松一把拽住池长静还在拼命往地上磕的头。
眼见他的脑门上已经青红一片,血迹斑斑了,不禁惊骇至极。
“池长静,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而少年神智似乎不清了,嘴里还喃喃呓语,额上的鲜血混着脸上的泪划过脸颊,洒在泥地上,点点滴滴。
刹那间变成了无限漫长。
而这一刻,在叶青松的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伤痕,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第17章
红纱笼罩着的灯将整个房间渲染上一层暧昧的色泽。
红木桌上满满的摆放着新上的各式佳肴。
山珍海味不一而足,色香味俱全,无一不使人食指大动。
这些当中应该会有池长静喜欢的菜肴罢,怀着这样心思的叶青松神情稍嫌紧张的望着门口。
当头缠着纱布的少年蹒跚着出现的时候,对门而坐的叶青松紧张的全身僵硬。
他极为装出一派淡然:“你来了,快进来罢。”
少年却眯起眼,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却在踌躇不前。
叶青松忍无可忍,便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拽住池长静的胳膊,将他拉进门来。
在接触的瞬间,少年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后他局促不安的坐到了桌前,望着这满桌的盛宴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喜欢什么尽管夹,如果这里没有你喜欢的,你只管说出来,我叫下人立刻去做!”
池长静咬着下唇,双手摆在桌底下,捏着自己的衣摆,一语不发。
叶青松是不会这样容易就被击败的,只见他热络的夹了许多菜放到池长静的碗里。
“这是水晶虾很鲜美的,你尝尝看?”
少年缓慢的想要夹起眼前碗里的虾,可是缺了食指的手连筷子也拿不稳,还有一些隐隐做痛。
如此,好不容易夹起来又掉在碗里,来回几次,最后那只虾竟然掉到了地上。
池长静连忙蹲下身体到桌下去捡。
叶青松慌乱道:“不要了,掉在地上都脏了。”
突然他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满桌的菜,夹什么不好,偏偏夹了虾。
池长静该不会以为自己又在捉弄他罢。
“老爷,虾还是干净的。”池长静坐回到椅上,左手指间捏着方才掉在地毯上的虾。
说罢,低头两只手一起剥弄着。
但是很快一张剥了壳的虾身出现在池长静的嘴边,他下意识的咬住。
只听叶青松微笑道:“好吃么?我给剥给你吃。”
少年的双眼飞快的瞄了叶青松一下,双眉低垂下来,望着自己的手指间的虾发呆。
叶青松见少年没有回答,也不气馁,飞快了剥了好几张虾,都搁到了少年的碗里。
可是身边的少年依旧一付不冷不热的模样。
最初那个花香与绿阴织成的春夜里,少年那热切的天真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晃过……
叶青松心里怅然,失落满怀。
两人没有再交谈,气氛沉闷的几乎令人窒息。
叶青松想要讨好池长静自然是做了许多设想。
想给池长静换个好的住所,但是池长静毕竟是个男子,总不能住到内院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