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跟傅大太太两人径直来了景仁宫。
一番寒暄后,傅大太太拉住傅安和的手,小声道:“你办这一场寿宴得花费不少银子,只怕手里银钱不宽裕了吧?
正好廖家老太爷托我给你送来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说谢谢你替他们讨来的‘积善之家’牌匾。”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放到傅安和手心里。
傅安和也没推辞。
退烧药都是自己的,本就跟廖家没甚干系。
廖家白得一块能让地方官员忌惮的“积善之家”牌匾,若是不表示下,会担心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傅安和就不带他们了。
到底是做西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大周第一海商,傅安和甚都没说,连暗示都不曾暗示,人家就非常识趣地主动送来了银子。
前脚办一场寿宴花去三千两银子,后脚就入账一万两银子,净收入七千两银子。
这还没算进去穆九黎今儿将要收的寿礼呢。
她就不信自己辛苦帮穆九黎操持一场,他就一点好东西都不分给自己。
若他果真如此抠门的话,自己可是要闹的。
她可不是其他妃嫔,他给就不给,不给她们也只当没这回事儿。
他若是不主动给,那她就开口要。
开口要他还不给的话,那她可就要上手抢了。
傅安和笑道:“廖家倒是懂事,祖母给小叔挑的这门岳家甚是不错。”
傅老夫人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你小叔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不给他找个有钱还家风好的岳家,咱家可养不起他,早晚被你祖父给扫地出门。”
傅安和听得直点头。
傅二老爷傅文广喜好古玩字画,这些在现代烧钱的风雅爱好,在古代同样烧钱。
没点子家底,还真不敢说自己喜好古玩字画。
而且古代的造假技术,丝毫不比现代差,若是没点眼力劲,大把银钱撒出去,结果却买回来件假伙,哭都没地方哭去。
跟现代那些炒古玩字画所不同的是,现代人会转手。
而古人喜好古玩字画那是真喜欢,买到手后,除非家道中落,饭都吃不上了,否则是不可能出手的。
等于说只出不进。
他们傅家这等清贫人家哪里支撑得起?
当然,傅安和支撑得起。
但她才不惯傅文广这臭毛病呢,想玩古玩字画可以,自己想法子赚钱去,烧侄女的钱供自己的爱好,没这样的道理。
所以说,傅老太太别看是武将之家出身,动辄就对家中小辈进行爱的棍棒教育,在大事上还是很有魄力跟智慧的。
若不是她拍板,指望祖父傅庭洲那老古板,必定给傅文广找个跟傅家一样的清流文官岳家。
到时别说养他的爱好了,不反过来找傅家打秋风就不错了。
毕竟,跟傅庭洲交往甚密的那些清流文官,一个赛一个穷。
娘儿们三个只说了三刻钟的话,外头就有宫人禀报:“启禀娘娘,慈宁宫来人传话,说康悦长公主回宫了,太后娘娘让您去慈宁宫接人。”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
康悦长公主是江太后嫡亲的女儿,穆九黎跟穆九安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回宫,去慈宁宫见江太后这个母后天经地义。
这会子离开席的时辰尚早,她们母女俩不趁机说说话,打发人来喊自己过去接人是甚道理?
可惜原主记忆里没有多少康悦长公主相关的内容,只知道她不在京城,宫里又甚少有人提起她。
包括江太后跟穆九黎也是如此。
傅安和偶尔也会感到疑惑,但她一个外来人口,本着不该问的不问的道理,也就没向穆九黎询问。
因康悦长公主不在京中,傅安和发请帖时自然就略过了她。
谁知她竟然赶了回来。
也不知是恰好回京撞上了?还是特意回来给穆九黎过寿的?
“祖母跟母亲先坐坐,我去趟慈宁宫。”傅安和同傅老太太跟傅大太太交代一声,急匆匆坐着肩舆去了慈宁宫。
见太监们习惯性地往乾清宫东侧门日精门走,她喊住他们,说道:“今儿乾清宫招待男客,咱们从御花园绕。”
“奴才该死,竟忘了这茬,娘娘赎罪!”太监们连忙请罪,然后调转肩舆的方向,往北行去。
傅安和坐在肩舆上,撇了撇嘴。
原本横穿乾清宫去往位于西六宫西南边的慈宁宫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
如今从御花园绕过去,得差不多一个时辰。
江太后让自己去慈宁宫接人,明摆着是不待见康悦长公主,结果自己却一个时辰才到,只怕要挨一顿喷。
啧,这哪是叫自己去接人,分明让自己去当出气筒跟受气包的。
《难缠小姑子上门,婆婆跟小姑子闹脾气,却齐齐将气撒到自己这个儿媳妇身上……大家评评理,这婚我该不该离?》
多好的题材,放到家里长短论坛,铁定能气得很多女网友柰子疼。
傅安和想着想着,倒把自己给逗笑了。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除非大周先灭个国。
宁为盛世狗,不当乱世人。
为了大家都能过点安稳日子,这婚她还是不离了吧。
然而跟她想象的剑拔弩张火星四溅怒气冲冲场面不同,慈宁宫里鸦雀无声。
东暖阁里,江太后坐在罗汉床的锦垫上,手里捧着碗茶水慢悠悠地喝着。
在她下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位丹凤眼鹅蛋脸的华贵美人。
美人的身后,侍立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妇人。
这年轻妇人首饰衣裳都十分名贵,但出身可能低了些,或是头一回进宫拜见江太后,神情局促,身体瑟缩,瞧着颇为紧张。
傅安和进来后,边行礼边笑道:“见过太后娘娘。”
起身后,又朝康悦长公主点了下头:“长公主回来啦?”
若她还只是嫔的话,见了康悦长公主还得福身行礼。
但封妃后,妃位与长公主位份相同,她就没必要行礼了。
甚至,作为穆九黎这个兄长的妃嫔,名义上的小嫂子,康悦长公主还得向自己问好。
而康悦长公主也是个知礼的,立时站起身来,笑道:“昨夜就到通州了,只是没能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京,便在城外歇了一夜,今儿一早才进京。”
傅安和不料她说得如此详细,闻言笑道:“还好近日都没降雪,路上虽冷些,倒也不难行走。”
康悦长公主笑道:“正是呢,若是降雪的话,只怕年都要在路上过。”
“是呀。”傅安和附和地点了下头,将目光投向那年轻妇人,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