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后宫之中,能被称为母亲的, 要么就是诞育下皇子或是公主的生母,要么就是皇子跟公主的嫡母——中宫皇后。
傅安和既不是大皇子他们几个的生母, 又不是中宫皇后,穆九黎这话显然存在严重错误。
但穆九黎这样心机深沉的皇帝, 怎可能会犯如此可笑的错误?
除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给自己画大饼, 好哄骗自己拿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换作旁人,可能会气愤, 觉得他算计自己。
但傅安和不但不气愤,反而还挺高兴。
一个当皇帝的人, 肯拐弯抹角地算计你, 证明你有价值,值得被他算计。
他缺物资, 而她正好有物资, 而且是几辈子都用不完的物资。
她不怕他算计,就怕他不算计。
画皇后大饼是吧?还真是巧了,她正打着当皇后的主意呢, 这大饼她果断吞了,渣都不给其他人剩。
不过当皇帝的都有疑心病, 套用江太后先前的话就是,皇后之位我可以给你, 但你不能主动惦记。
所以她只当没听出不对劲,笑嘻嘻道:“旁人如何看臣妾, 臣妾才不在意呢,只要皇上能记住臣妾的好就行。”
穆九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深情道:“放心,你的好,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傅安和也没吊着她,次日陪他用完早膳后,就交给他四只油纸包,里头各有两片白色药片。
这是傅安和今早趁着他洗漱更衣时偷偷摸摸用油纸包分装好的。
穆九黎接过后,便上朝去了。
傅安和以为他会等下朝后再打发人去送,谁知等她坐着肩舆来到慈宁宫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江太后手里捏着个熟悉的油纸包。
再一看庄妃、婉嫔以及宜嫔,好家伙,手里也各捏着一个油纸包。
感情穆九黎这是直接打发人将东西送到江太后手上,再由她分发给三位诞育下子嗣的妃嫔。
江太后也不知是不是被问烦了,一瞧见傅安和,立时将球踢到她身上。
说道:“既是廖家打西洋弄来的打虫药,自然安嫔最是了解,你们有甚疑问,只管问她便是了。”
傅安和给江太后以及位份比自己高的庄妃行礼,然后笑嘻嘻道:“有甚疑问?不必担忧,皇上昨夜就吃过啦,今儿不也活蹦乱跳地去上朝了嘛?”
众妃嫔:“……”
你可真敢说。
这话听着,仿佛皇上是替江太后以及三位皇嗣试药的药人似的。
傅安和当然不会让她们如此误会,所以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我早就替皇上试过药啦,服用后没甚不妥之处,这才敢拿给皇上服用。”
格根塔娜撇了撇嘴。
这家伙说话就爱如此欲扬先抑,每当别个窃喜抓住她的把柄时,她又很快将这扇门给关上,甚至连窗户都堵上。
让你只能干瞪眼,却半点辙都没有。
江太后松了口气。
但很快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还隐隐有些发白。
都是聪明人,显然她也跟穆九黎想到一处去了。
偏穆九黎急着上朝,也没仔细给传话人分说明白,只简单给了几个字“西洋来的打虫药,可放心服用。”。
所以江太后拿到手后,压根没敢直接服用。
傅安和端起宫女递上来的热茶慢悠悠地啜饮了几口,察觉到殿内寂静无声,这才抬眼朝江太后看去。
这一看就察觉出异样了。
“噗……”
她一下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然后被呛得“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昨夜穆九黎相似的脸色,以及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将拉虫子跟吐虫子的担忧问出来的羞愧模样。
还真不愧是亲母子,听到打虫药,第一时间就如此浮想联翩。
江太后撇了撇嘴,哼笑道:“多大的人了,喝口水都能呛到。”
【多大的人了,吃个打虫药还能吓到。】
傅安和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正在上朝的穆九黎:“……”
虽然她这话多半是在吐槽母亲,但自己膝盖莫名中了一箭,很有些底气不足。
倒也不是怕虫子,外界的虫子他见一只碾死一只,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那可是自己体内的虫子,试问谁能不怕?
不过鉴于江太后先前特意送了口能让她刷声望的好锅给她背,投桃报李,傅安和也没故意让她煎熬。
在心里吐槽完后便立时开口道:“太后娘娘放心,这西洋打虫药能将人体内的虫子融化,所以一般不会在粪便里瞧见虫尸,更不会发生虫子从嗓子眼里爬出来这样的恐怖事情。”
怕江太后等人听不懂分解,她还特意换成了“融化”这个词。
没等江太后开口,宁嫔就先惊讶道:“这药这般毒,都能将虫尸融化,岂不是也会将人的五脏六腑融化?”
傅安和斜了她一眼,嗔道:“我三日前就服用过这打虫药,若是它能将五脏六腑都融化的话,我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同宁姐姐说话,也算是神迹了。”
“谁晓得你是真服用过还是假服用过?”
宁嫔本想这么怼回去,但想到自己能开设小厨房,还是托赖安嫔帮忙说话。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尚欠着傅安和一份人情的宁嫔,自觉矮了三分,连怼她都不好怼得太过。
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江太后倒是没这个担忧。
毕竟每日一早就有太医给皇帝请平安脉,若非脉象无异常,皇帝也不可能打发人给自己以及几位皇嗣送药片。
听完傅安和这番安抚到的话语,她是彻底放下心来,再无顾虑。
她将油纸包打开,直接将里头的两片白色药片放进嘴里。
傅安和突然宫斗剧戏精上身,心想: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冲进来大吼一声“太后娘娘使不得呀!”,那就对味了。
可惜这样的戏剧性一幕并未出现。
江太后端起手边的盖碗,抿了一大口茶。
然后“咕咚”一声,将药片连同茶水一起咽了下去。
傅安和笑嘻嘻打趣道:“太后娘娘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缓缓融化?”
江太后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家伙甚都好,就是一张嘴就讨嫌,怎地就没生成个哑巴呢?”
傅安和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肩颈,又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哼唧道:“可是皇上说最喜欢臣妾这张小嘴了,净说些他爱听的话。”
江太后:“……”
虽然她言下之意是皇帝夸她会说话,但她这矫揉造作的模样,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是话里有话。
片刻后,她脸色一黑,嘴角狠狠抽动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