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顺黑亮的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身材瘦削,那张脸又白又小,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但她很漂亮,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大约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些特质,也让她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确实很好欺负,入学一年来,她先后遭遇校园霸凌,以及校外那些混混的骚扰,甚至还有不良少女对她的围堵辱骂。
长得漂亮还弱小的女孩子,在小县城就是一块吸引坏人的肥肉。
周围没人愿意朝她施以援手,都怕惹祸上身。
她也在长期的霸凌之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低头走路,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谈,哪怕说话,声音也细若蚊蝇。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自信开朗。不再是阴暗角落里的一块苔藓,她是向阳日生的向日葵。
占彤想,这一切都是周宴礼来到她身边之后,才开始发生改变的。
是周宴礼改变了江会会。
也可以说,是周宴礼拯救了江会会。
因为周二的升旗仪式需要上台发言,江会会需要提前一天整理演讲稿。
周一下午,刚到家,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起先她看着手机上没有备注联系人的号码发了会呆,想不明白是谁打来的。
接通之后听完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她礼貌的说了一声:“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语气温和:“是这样,上周你在我们这边做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你家长最近有时间吗,关于你的体检结果我想和他聊聊。”
明明对方话说的非常婉转,可不知道为什么,江会会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是……体检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让你家长过来,明天我坐诊,有时间吗?”
江会会按耐住自己的呼吸:“有……应该有的。”
“好,那明天见面了再说。”
医生和她预约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江会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开始回想起最近身体上的各种不适。
可她一直有坚持定期体检的,为什么还是……
第59章 第五十九时间
江会会一个人坐在那里缓了很久,她觉得可能是医生弄错了,也可能是其他的问题。
譬如结节,譬如血小板偏低。
她本来就有些贫血。
但她心里一直有个答案,无论怎么自欺欺人都没用。
那天晚上她没有出去吃饭,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抖了一个晚上。
直到次日早上,她才小心翼翼的和妈妈说了这件事。
妈妈问她:“什么体检?”
定期体检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妈妈,害怕她说自己是在浪费钱。
想了想,她说:“前段时间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做了个检查。”
妈妈眉头一皱:“医院都是骗人钱的地方,没毛病都会和你说成有毛病的。”
江会会一夜未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她其实没什么不适感,或许是有了周宴礼口中的未来作为前提,她对于医生昨天的话,恐惧多了好几层。
那种感觉无异于是凌迟,早点去反而早点解脱。
“医生说……”她低下头,声音很轻,“让家长过去。”
如果换在以前,一旦惹得妈妈皱眉,她就不敢继续将话讲下去,可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妈妈瞪了她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房间换衣服:“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讨债了,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
江会会站在外面,愧疚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从小就是这样,妈妈总爱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身上。
都是因为生了她,自己的日子才会过的一塌糊涂。
江会会每次听到,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坐着。
她从前总觉得,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真的是多余的。
她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当然会难过,并且不止难过,还有对自己的厌恶。
或许,如果没有诞生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轻松许多。
她总这样想。
哪怕是夏天,可早上还是很冷。
江会会在妈妈的陪同下去了医院,这个点诊室外已经坐满了人。
等了一个小时才到他们。
这一个小时内,江会会承受了妈妈一个小时的埋怨和责骂。
“如果不是陪你来医院,我被子都晒了几床了。今天难得出了大太阳,江满冬天的羽绒服也得拿出去晒晒。”
江会会低着头,明明充斥着对疾病的恐惧,可在这层恐惧上,又多出来一层自责。
她咬着唇,手指死死绞着袖口,一言不发。
直到电子屏幕上,名字终于到了她。
妈妈匆忙拉着她的手过去。
到了诊室内,穿着白大褂,面容稍微有些苍老的主任医生看到江会会了,声音温和的让她先出去等,他有些话想单独和她妈妈说。
江会会沉默一瞬,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她就站在外面,靠门的地方。没多久,妈妈也在医生的建议下,将诊室的门也给关上。
可里面的声音还是灌进她的耳朵里。
“根据你女儿这个体检结果来看,高度疑似肺癌,具体的情况,还得更深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
妈妈显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响起她的声音:“肺癌?医生,是不是弄错了啊,我们家没人得过癌症,那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一墙之隔,江会会站在外面。
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她会死吗,还是说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头发掉光,身形干瘪。
余生里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往返医院上,不断的化疗,治愈又复发,然后在折磨中死去。
她会这样吗。
应该会吧。
不是说,癌症的死亡率在五十以上吗。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幸运,好的事情总是轮不到她。
这次是不是也会遭遇不幸。
她低下头,搭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怎么忍得住。
她只能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恐惧的情绪像是无数条看不见的细线,在她体内不断缠绕,最终成为一个巨大的茧。
总有一天,茧里会钻出更可怕的东西来。
蚕食她的心脏,蚕食她的肺腑,蚕食她的身体。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她看到了给她打电话的人。
是周宴礼。
她突然记起来,昨天她说过的,上周的那张试卷,她要好好给他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