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为心疼一阵刺痛,他起身去抱她:“不会有事的,你和小礼都不会有事。”
江会会靠在他的腰上,终于忍不住,无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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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怎么没听说江会会还有个这么远的亲戚,并且办个婚礼还需要好几天。
下午放学,他也没心思去打篮球,推了朋友的邀约,难得准时准点回家。
小区楼下几个阿姨站在一起聊天。
“可惜了,还那么小。”
“听说是癌症,肺癌。那么听话的小姑娘,平时看上去也没什么毛病,挺健康啊。”
“怎么偏偏就得了这个病。”
“谁知道呢,老天不长眼啊。你说让建国两口子怎么办,家里还有两个那么小的。”
周宴礼拿钥匙开楼下的锁,正要推门进去,听到后面的议论声,他眉头皱了皱。
建国,是外公的名字。
还有……肺癌?
他走过去:“你们刚刚……说谁得了癌症?”
那几个阿姨认识他,知道他是住在江会会家对门的周宴礼。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你家隔壁的那个叫会会的女孩子,她前些天在医院……”
她们话还没讲完,面前就没了人影。想到刚才那个男孩子惨白着一张脸匆忙跑开,她们都还有些后怕。
那个神情实在是让人揪心。
周宴礼一直在抖,精神进入高度惊恐的状态。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觉得荒谬,怎么可能,已经这么小心谨慎了,怎么还会得病。
不可能的,江会会她不可能会重蹈覆辙,她还这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受了十多年的苦,好不容易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地方了。
她怎么可能……会得癌症呢。
小姨口中妈妈去世前的样子在他脑海闪过。
他的脚步又急又慌,神情恍惚,也没看路。
被车撞了,对方和他道歉,询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毫无反应,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手背的鲜血流下来,沿途滴了一路。
不会的,江会会不会有事的,她会长命百岁。
一定是误诊了!
对,一定是误诊了!
他失魂落魄,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滚,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大力揉碎。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江会会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怎么可能还会死!
她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的!
从前只是从旁观者的口中得知他母亲的死亡,她所遭受的折磨。
可如今,却让他直面她从健康到凋零的全过程。
那种肝肠寸断的痛,他终于深刻的体会到。
自己的父亲,当初到底陷在怎样的痛苦之中。
走了一个半小时才走到医院,甚至忘了可以打车。他的思想被冻住了,整个人回归到原始。
一切动能都靠身体的本能。
可他只是站在病房外,迟迟不敢进去。
没关严实的房门,里面的声音泄出来。
是周晋为。
他心疼的问她:“疼不疼?”
江会会声音有气无力,却还是笑着回答他:“不疼。”
“疼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她顿了顿,又说:“好吧,是有一点疼。”
周晋为坐在那里,替她揉着手臂。
护士从旁边经过,看到周宴礼的手上脸上全是摔倒后的擦伤。她细心的询问:“你身上的伤需要去包扎一下吗?”
一连问了好几遍,周宴礼才回神。
他摇摇头:“不用。”
对方悻悻离开。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周晋为。
他看到周宴礼,只是眼睫轻抬,并未露出其他表情。
仿佛早就预料,他会知道。
毕竟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他哪怕再愚笨,也该察觉出端倪来。
“进去吧。”他说。
周宴礼没动,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后背靠墙站着。
被车撞过之后,身上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伤,他佝偻上身,双眼无神。
他很少有这么狼狈且不修边幅的时候。
走廊灯光明亮,总有医护脚步匆忙地跑进某个病房。
里面或多或少都会伴随着病人亲人的哀嚎声。
医院是见证最多生离死别的地方。
太多人在这里失去挚爱,失去亲人。
周晋为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侧的淤青,还有手背上的擦伤,皮肉翻卷,鲜血已经凝固了。
上面甚至还有灰尘。
看伤口,是新鲜的。
可他好像对于疼痛早就麻木了。甚至可以说,他整个人现在已经处在一种极度崩溃之后的麻木当中。
“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现在这样……”
周晋为的话没说完,周宴礼打断了他。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嘴唇颤抖:“她……会死吗?”
第60章 第六十时间
如果再让周宴礼去回想自己当时的感受,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人在极度痛苦之下,大脑真的会变得空白。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
周晋为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你不要觉得我蠢,所以就想骗我。癌症……她得的是癌症。”
周晋为的动作有片刻停滞,最后还是在他肩上停留。
他轻轻拍了拍,安慰他:“放心,会好的。”
周宴礼身形仍旧佝偻,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分外狼狈。
往日总是吊儿郎当,肆意随性的人,如今却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遍。
他忍着眼泪:“你保证。”
周晋为点头:“我保证。”
病房内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温柔的,带着淡淡笑意,一点也没有病人的萎靡。
“是小礼在外面吗?”
他没动,张开嘴,喉咙却干涩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了很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传来,她笑了笑:“可以进来一下吗,我想看看你。”
她在此刻提的要求,周宴礼很难做到无视或者拒绝。
哪怕他现在的状态极不适合去和她见面。
他将袖口往下拽,遮住了满是剐蹭伤口的手背,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抹。
眼泪的灰尘一同被抹去。
然后才迈着艰难沉重的脚步进去。
她坐在床上,穿着并不合身的病号服。
她还是太瘦了,不论他和周晋为怎么喂她,她始终没有胖多少。
腰那里还是空落落的。
手背上扎着针,连接着输液管。
明明该难过该害怕的是她,可反过来,却是她在安慰他。
周宴礼在床边坐下,脸侧肌肉牵动着嘴唇一起颤抖。
他忍下悲痛,最终只是问出一句:“怎么瘦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