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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儒笑(6)

如今的宝宝,已记不得我曾为他走街穿巷去买桂花糕,也记不得和润玉在一起时我对他的偏袒……更有甚者,他或许连自己曾有个大哥也都记不得了。

我最终不忍再想下去,窗纸上却开始有影子闪动,淡淡的血腥味随着窗户惨进来。

一只手,慢慢的伸开了五指,一点点的朝窗外移过来。

树上灯笼将这只手的影子照的清晰分明,我从袖中掏出一道符咒捏在指间。那只手试探犹豫了会儿,最终将窗户推开,一团乌黑的瘴气慢慢浸进来,化为长发垂地的历鬼。

无相鬼,毁容或是相貌丑陋不愿投胎的人死后所化。因面部脑后均长同长黑发,故形状颇为诡异骇人。又因嫉妒心较重又被称剥皮鬼,食指指甲锐利如刀,专乘夜色入户,对施削脸割五冠等残忍之刑。

我屏了呼吸,看着它一步步走进来,最后停在床前,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一道白光从我手心飞出,符咒在飞移中化为锐利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那历鬼食指生生切下。

“嗷!嗷!”那鬼尖叫两声,捂着手掌跃出门外。

我松了口气,点了灯之后发现秦少洛已经醒了,松开我手困窘道:“方才,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下床,在地上捡起那截约半尺长的断指翻看。几近透明的冰蓝色,幽幽的泛着寒光,拿起来在宣纸上轻轻一划,居然将桌面实木也切进一半!

好锋利的宝贝!我想了想,取了把小剪刀来,将毛笔头拨掉,把指甲镶进去,拿细线缠牢了用竹筒套好递给秦少洛:“这个,给你留作防身,可以辟邪的。”

他看着我,桃花眼明暗不定,玩转转着竹刀道,“你这般对人无缘无故的好,会惹麻烦的。”

我笑:“麻烦?我的麻烦只跟这世上的两个人相关,其它……再大的事情都算不上。”

夜半歌声

次日大早,神卷便爬出来便直嚷道:“头疼头疼,我下次再也不要喝那什么骗人的酒了!”

经历了无相鬼的事件后,秦少洛貌似胆子也大出不少,居然和神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上了。

“你原来是书神啊!那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书,你都有?都知道呢?”

神卷一向孩子气重,又生性喜爱炫耀,便拍着胸口自豪道:“那当然!我虽然识字不是很多,那些书却全是归我管,世上出一本书,我这边便存一份,我便是书中的大王,你懂么。”

秦少洛听的目瞪口呆:“你,你好生厉害。”

这句话刚好满足了神卷,见他愈发得意,我便笑着打断他们,“好了,快些用饭,一会儿便随秦公子前去。”

神卷好奇道:“我们要去哪里?”

秦少洛道:“暮云山庄。”

这地名好生熟悉,我微微一怔,方才想起这不是琼宝要去的地方么?世事难料,这怕是我们兄弟的缘份吧?

跟着富贵公子,自然是不用再走路了。雇了辆马车,晃晃悠悠便向暮云山庄赶去。

秦少洛对鬼怪之事甚感兴趣,不时追问神卷,“我有时梦里,会感觉到胸口闷,喘不过气来也叫不出,神智是清醒的却如何也无法坐起,这也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神卷随意道:“八成是碰到了鬼压床,让我家主人送你一道逐梦符便好了。贴在床前,保你夜夜好眠。”

“鬼压床?如果不理会它将怎样?”

“压着压着就死了呗!”

秦少洛倒抽口凉气,靠过来对我道:“劳烦梦生帮我绘道符吧,我可不想在床上做个糊涂鬼。”

我听的好笑,便道:“那下诅咒之人心切,我这几日便与你同吃同住,不用担忧。”

神卷趴在我腿上嘻笑,“跟着我家主人,什么东西都不用怕,你只管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就行了。”

秦少洛笑,“那是自然。”

我突然想起一事来,便问他道:“你可认识暮云山庄的柳公子,不知他为人品性如何?”

秦少洛眼神古怪的看了我好久,方悠悠道:“我便是那柳公子,为人品性还算上佳。”

……

我有些尴尬,将他细细打量一遍,相貌果然出众不凡,难怪琼宝会对他打上主意。可这提醒的话语如何也当面讲不得,便转移话题道:“秦公子……怎么又姓柳了?”

“梦生不必如此生份,直接叫我少洛便可。我父姓柳,长大后我却改为母姓。”他话语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冒大不敬之罪改姓,想必他定受过许多不为人知的委屈,我带着歉意道:“秦公……少洛,过去事会扰乱心绪,你无需再想了。”

神卷机灵了一回,从怀里抽出本《笑林广记》清嗓道:“咳咳,主人,秦公子,咱来给你们说个笑话。”

翻了五六页,笑哈哈的脸转为一团乌黑,转向我嗫嚅道:“主人,这上面有好多字,我识不得。”

“你不是书神么,居然还有不认识的字?”秦少洛回神道。

神卷羞怒:“我不认识又怎样,谁规定书神就一定要认识字的?!”说着将书揣入怀里中,愤愤不平的瞪着窗外。

我试探着哄劝,却怎么都讨不到好脸色。神卷越发羞赧,最后索性化了原形蹲在角落,淡黄的封面却因害臊越来转红。

我和秦少洛面面相觑,最终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马车渐行渐颠簸,最后道路越来越难走,车轮几乎是蹦跳着前行了。

我忍不住掀开布帘,只见周围绿树环绕,杂草丛生,居然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心下诧异。

秦少洛看透我心事,靠着软垫困焉焉道:“暮云山庄在江湖上颇有些地位,左右得罪过不少仇家,所以地方比较偏僻隐蔽,再走半盏茶便好了。”

我见他表情颇为难受,便坐过去,将他头靠在我肩膀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渐晚的天色。

果然,后来路渐渐宽了也趋于平坦,绿草矮树也多了些人工修剪的痕迹,秦洛洛叹一声埋怨道:“平常都只叹这路长,今日为何这般短!”

我瞟他一眼淡淡道:“你若觉得靠在我身上舒服些,便继续靠着吧。”

他笑着继续靠过来:“梦生这般体贴,倘若是女子,我定非你不娶。”

我将神卷收起来,含笑不语。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暮云山庄方到了,门口只是守卫便站了数十人,个个面容严肃气势不凡。

秦少洛刚下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迎了过来,提着灯笼当脸照后惊讶道:“公子,您,您怎么回来了!”

秦少洛冷笑,“怎么,我改姓秦,这地方便回不得了?”

“不是,小的嘴拙,您快里面请,这位公子是……。”

“你当自己是官府盘查不成!”秦少洛脸上隐有怒意。

管家连忙低头,“不敢不敢,小的知错,您里面请……老爷六十大寿,请了不少江湖上的人。若是扰到了公子请多担待些,公子,您打算现在去支会老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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