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把苏成带回去给皇帝亲自汇报显然效果更好, 但是这会儿圣驾在此安营扎寨,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一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其中就说不定就有太子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
他们一行出来时候只有两人,回去的时候成了三个, 显然有些太过招眼。
桃笙将奏书收在怀中:“你先在外面等消息, 就像从前那般远远跟着车驾就好, 如果事情有所进展,我就找机会出来跟你商议。”
苏成应了下来。
事情说定之后, 桃笙回到营帐,先去楚王妃那边报到。
楚王妃笑着对桃笙问道:“那酒肆当真有你们说得那般好么?你和谢探花买到了什么酒肴?”
桃笙见到苏成之后就把这些事情一早忘了, 此时面对着楚王妃的询问, 有些无奈地应道:“我们出了营地后,看那边人烟稀少, 路途又远,心里有些慌慌的,便没有继续行进。”
楚王妃看桃笙脸色不好:“可是方才出门时候吓着了?脸色怎么这样的差?”
桃笙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正当此时,高镇走了过来,对着桃笙行礼道:“皇上请洛大人过去御帐说话。”
楚王妃有些担忧地看了桃笙一眼:“阿笙你现在还能过去御帐侍奉吗?要不要跟皇上告假?”
“不碍事的。”桃笙道,“王妃放心,我去去就来。”
皇上刚刚用过点心,正在那里喝茶,看到桃笙前来后对着她笑道:“方才膳房呈上来的酒酿圆子味道不错,朕让他们另做了一碗,你也尝尝。”
桃笙垂眸:“谢陛下。”
皇上听着桃笙的声音很有些不对,抬头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桃笙想了想,道:“方才在车上闲来无事,和楚王妃一起翻看话本子,今日正巧看到《软玉记》中“相见”一节,心中有些感慨。”
桃笙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直抒胸臆,尤其在上司面前不喜故弄玄虚,拐弯抹角。
皇帝记得这个戏以前也陪贵妃看过一次,说得是一个姓田的尚书,致仕之后回到了家乡,膝下有两个两个女儿,都生得月貌花容,知书达理,等到这二人到了出嫁的年纪后,来到家中求亲之人几乎挤破了门槛儿。
大女儿嫁得是翰林院钱大学士之子,嫁回京中之后过得很是幸福美满。
小女儿喜欢得是当地一个刚刚考取功名的秀才,此人家境并不富裕,父母算计,兄弟混账,本人性格也并不讨喜,但他同样有着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生得极好,可谓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尚书和夫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多次轮番劝告,奈何小女儿就像着了魔一样,眼里再没了其他人,寻死觅活就要嫁进去。
最后就尚书两口子都没办法了,只能请大女儿从京城回来劝说小女儿。
这节“相见”讲的就是大女儿从京中回到家乡之后,摒退下人和母亲关起门来商议如何掰正妹妹的姻缘,哪怕是用极端一些的非常规法子也在所不惜。
桃笙这会儿提到这出戏曲,皇帝不觉得是随口胡说。
既然桃笙并不想直言说明,皇帝也就干脆跟她打了一个哑谜:“上次朕问洛爱卿所作《瀛洲》进展如何,你说这曲子只能弹给朕听,且还要在清心静气之时方能演奏,洛大人觉得现在如何?”
桃笙没想到皇帝这么上道,这么快就悟到了自己提到这出戏曲的意思:“这《瀛洲》是根据当初始皇前往蓬莱仙山寻求长生之术所作,自然只有真龙天子能够听得。如今曲子已经完成,若是陛下今日有此雅兴,微臣愿意演奏。”
皇帝点了点头,对着身边李盛等一众侍奉之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很快御帐之中就只余了桃笙和皇帝两个,皇帝示意桃笙坐下来谈:“究竟出了什么事?”
桃笙将季晏明的奏书呈上去,皇帝翻着奏书,眉头越皱越紧。
“此事可派人告知了京中太子?”
“已经派人告知过了。”桃笙道,“只是京城那边出了一些纰漏。”
说罢,桃笙就将今日遇到苏成之事原原本本告诉皇帝。
桃笙说完之后就感知到皇帝气压变得很低,让人喘不过气。
他握着奏书的右手开始颤抖,他脸上肌肉都有些抽搐,若是平常时候,一定会摔点东西或者痛骂太子几句,可如今不确定自己周围有没有太子的人,情绪甚至不敢发泄,只能憋了回去。
“洛大人给朕弹一曲吧。”
既然说是要弹曲子,完全没有琴声肯定也不成。
这个皇帝当真做得窝囊至极!
桃笙轻轻点了点头,低头弹起了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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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各处营帐陆续点灯之后,四周巡逻的卫兵也多了一倍。
楚王这些年在京中养尊处优,连日赶路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回来之后从下午一觉睡到天黑,刚刚睡醒之后就听得长史来报,睿王来了。
楚王听到“睿王”两个字就觉得十分心烦,但也知道睿王此时过来肯定不止说话这么简单,一定能够透露一些什么事情。
即便睿王透露出的消息都是假的,他楚王也有信心,可以根据其中蛛丝马迹推导出正确的方向。
“让他进来。”
这是睿王第一次过来楚王营帐,进来之后不免先是前前后后一番打量。
睿王很快就发现,楚王的帐子又大又好,就连桌椅屏风摆件也比自己那边的上档次了好些,可见皇帝到底还是宠爱。
不过这些小事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根基,睿王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对着楚王问道:“父皇突然说要分三路北上行进,前往避暑山庄,大哥可知出了什么事?”
楚王刚刚睡醒,尚未听人汇报此事,面对睿王的讯问整个人都有些懵:“这事倒是从未听过,你又是从哪里得来?”
睿王看楚王神情坦荡不似作伪,就知道这事也不是楚王捣鬼。
“没什么,我也是偶然出了营帐赏月之时,听御前两位将军说起,明日就要兵分三路向北行进。这可是从前东巡南巡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有些觉得奇怪,过来请教大哥。”
既然楚王对这件事情也不清楚,睿王便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跟他继续磨蹭,又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睿王妃在帐子当中等了许久,一见到睿王回来就急忙迎上来问道:“楚王殿下可知究竟怎么回事?”
睿王道:“大概是不知道的。”
他有预感,这次事情似乎不小,而楚王到底被圈了三年,在夺嫡之事上可谓早已出局,这些事情皇帝不告诉他才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