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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制保镖(17)

这是个自由开放的国家,人们投在这两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身上的神情,更多的是感慨与祝福。

安致远坐在公园的长椅,仰望透过翠绿树梢洒下的金光,身旁是他深爱的人。

“这里真美,像天堂。”他喃喃低语。

“有你在的话,的确如此。”

安致远枕在椅背上,闭上眼,“可我还是怀念海滩与灯塔……你说那里会成为另一个天堂吗?”

“只要我们愿意。”苍朗注视他出奇优美的侧脸,无声微笑。

一串响铃打破了这片柔和宁静的风景。

仿佛从天堂瞬间坠落。

安致远无奈地睁眼,掏出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安致克的名字。

“你在哪里?”他的弟弟劈头问道。

安致远迟疑。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擅长说谎。

好在致克并没有纠缠,他只是很干脆地说:“老爷子来了,要见你。”

安致远放在膝上的左手轻颤了一下。

“要我告诉他,你在A国住院吗?”

“不!”安致远立即回答,“我这就回去。”

深夜,一辆银灰色梅赛德斯停在海湾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苍朗习惯性地伸出手臂,安致远却怔忡着没有反应。

“怎么了?”苍朗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

安致远缓缓摇头。

苍朗望进他眼底的阴影,短暂的沉默后,收回手。

“我叫人推轮椅过来。”

在他抽身而退的一刻,安致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

苍朗转头。

安致远的目光,如雨中火焰般微弱而摇曳着燃起,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恳求,直直望向他。

苍朗心头一痛,指尖轻触他的脸颊,“我说过,绝不离开你,除非你不再需要。”

安致远怔然。

片刻后,他的眼神沉淀如深海,语调里透出下定决心般的坚硬:“你抱我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满头银发,看上去依旧健朗矍铄的老人,安安稳稳地坐在椅上。

他的眼睛已有些浑浊,开阖间偶尔掠过的精光,却令人无端心惊。

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久违的儿子走进来,老人没有丝毫动容。

安致远在沙发上尽量坐正,脊背绷直得像被抽打过。

“爸爸。”他简短地打个招呼。

老人点头,撩起眼皮看了看旁边的安致克,“我跟你二哥有话要说。”

安致克起身,与苍朗擦肩而过时,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

苍朗不为所动,直到雇主兼爱人向他投来请求回避的眼神,才转身走出客厅。

庭院里,安致克点了支烟,“你居然还在,真令人意外。”

苍朗沉默,片刻后说:“那个枪击案并不简单,有人雇了杀手,他现在仍身处危险。”

“你是不是想说,只有你能保护他?”安致克嘴角露出惯有的嘲弄意味。

“或许不是,但我想要保护他,尽我的全部。”

安致克嗤笑,“只是保护?”

苍朗嘴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墨镜完美地遮住了他的眼神变化。

安致克弹了弹指尖烟灰,“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致远并不是非你不可。”

苍朗心头一凛。

“他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安致克停顿,轻笑,“他毕竟姓安。知道吗,安家人在商场上,一向以擅长翻云覆雨著称。”

“这些,都与我无关。”苍朗沉声道。

安致克吐了口烟雾,“苍朗,你固执得令人恼火,我期待看到你悔恨的表情。”

他丢下大半截香烟,用鞋底碾得粉碎,离开。

苍朗缓缓摘下墨镜,望向客厅。

倘若不是错觉,安氏父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普通人家那么亲切融洽。

安老爷子——如果他没记错,安政万,曾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巨鳄,即使退居,余威尤存。

致远,你正面对什么?

满心担忧,却只能站在门外等待的感觉,很糟糕。

令人苦闷不堪。

苍朗嘴角紧抿,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强大而无孔不入,令安致远觉得呼吸困难。

但他不能就这么一言不发。

“爸爸。”他又轻唤一声。

“你回来了。”安老爷子说。

安致远深深吸着气。

“今年多大了?”安老爷子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掌心里的两颗玉球。

“二十六。”

“很好。你答应我的事,可以兑现了吧。”

安致远忙道:“可是,我的研究正进行到关键阶段,我现在没时间——”

“我已经多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安老爷子冷硬地截断他的话,“你现在该结婚了。”

“爸爸!”安致远绝望地低叫,“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

安老爷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他,“你不必做任何准备。我需要的,是遗传了你的基因的优秀后代,但不能让他顶着私生子的头衔,安家丢不起这个脸。”

安致远脸色发白。

“只要你有了名义上的妻子,无论找多少个女人生孩子,都可以嫁接在她名下,我可以择优汰劣。”

寒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扩散到全身,安致远极力抑制住放声叫喊的冲动,用尽量冷静,又带点谨慎的声音说:“其实这件事可以缓一缓——”

安老爷子抖了抖嘴角,一个未成型的冷笑使周围空气更加稀薄。“缓到我入土的时候,就可以不了了之,是吗?”

“不是的,爸爸!”安致远敏感地叫道,常年累积的阴影投射在他的声音里,“我只是……还没找到中意的……”

安老爷子几乎笑了。他用手杖末端,拨开茶几上一个塑料盒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打翻在桌面。

“哦?我以为你已经找到了。”

安致远死死盯着散乱一桌的照片,面上惨白得毫无人色。

每一张照片里,都是他和苍朗的身影。

相视而笑,亲昵的拥抱,隐在树阴下的深吻……

背景,是A国。

那三天,有人在阴暗处窥视他们,隔着远远的距离,别有用心地拍摄,然后将证据送到老爷子手上。

这个认知在安致远的头顶倾下一盆雪水,令他浑身冰冷地战栗。

安老爷子睁开了半闭的眼睛,不再清晰分明的瞳孔里,爬出一些森寒而危险的东西。

“看来我们得好好谈谈,儿子。”他说。

苍朗焦急而沉默地等待,直到那个气势威严的老人拿着手杖走出来——他就像棵遒劲的老松,看上去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手杖对于他而言,并非助步工具,而是彰显身份的装饰品。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等候的车子,仿佛站在门边的苍朗是座雕像,或者尸体。

安致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关切地送他上车,十足的孝顺儿子,然后坐另一辆车离开。

今夜,他不想待在这栋别墅里。

苍朗疾步进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