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被他挠着下巴,不由自主地发出“呜噜噜”的喉音,什么怒气都没了。
黄昏时分,周围林木变得稀疏,荒道也越来越宽敞,脚下坡度逐浙升高,最后豁然开朗变成高山草甸。一座灰白色的城堡耸立在山顶。
飞禽走兽们来到城堡外,有秩序地站好,将带来的礼物呈上去。
礼物数量多且贵重的,被迎入城堡内,其余大部分都只能待在城门外的庭园。
卫霖和白源摸到城堡侧面的一扇小门外,迎面碰上一只戴着厨师帽的狗熊。
狗熊腆着大肚子,焦急转圈:“怎么办,怎么办,国王格雷派饼里少了梨子和浆果,我会被宫廷总管吊在钟楼上喂秃鹫的!”
卫霖搭腔道:“我帮您解决难题,您带我们进城堡去如何?”
狗熊瞥了他一眼,鄙夷道:“看你这身打扮,下里巴猫的,也配进国王的城堡?”
卫霖把白源拉到一旁,低声道:“我觉得浆果和梨子卡牌肯定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怎么触发不了呢?”
白源想了想,从口袋里抽出来自木屋衣柜的卡牌。
卫霖看着牌面直摇头:“不,不不,我绝不当女装大佬。”
白源说:“试试看,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卫霖:“你一个大男人,是出于什么立场对我说这句话啊!”
白源:“经验。”
卫霖:“……你赢了,白媛媛。”
两人把卡牌往身上一贴,用奇迹暖暖的换装速度,穿上了一套华丽的官廷蓬蓬裙。点缀着羽毛和蕾丝的礼帽遮住了短发,他们看起来就像两位个头过高、长相过于英气的贵族美女。
卫霖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能自如地从布料间伸出来,不知道该感谢贴心的服装设计师,还是努力关注细节唯恐被杠的作者。
这回剧情可以触发了,狗熊将他们领进城堡,然后抱着梨子和浆果欢天喜地地跑向厨房。
卫霖和白源在城堡里溜达,遇到巡逻的卫兵(有些是野兽,有是半人半兽),就假装猫女正在遛她的人类宠物,蒙混过关。
血色月亮升起时,城堡官殿内的典礼即将开始。
卫霖和白源混在一群打扮精致的贵族中,听它们聊天。
挽着狐狸的豺:“来来,介绍一下我的新秘书,盘靓条顺,还特别‘能干’,哈哈哈……”
牙签鸟对鳄鱼:“鳄总,等我们承建的桥造好,蹚水过河的羚羊可就少多了。”
鳄鱼:“蠢,不会拿蛀空的木材造?”
蛇对青蛙:“表舅,您看能不能和狐狸小姐美言几句,让她在豺局面前提一嘴我们的难处……”
“群魔乱舞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卫霖反感地点评,“怎么像一群披着兽皮的人?”
白源言简意赅:“这就是魏明明眼中的人类社会。”
说话间,城堡内号角吹响,鲜花抛洒,国王的婚礼开始了。
国王是个普通的中年发福男人形象,臂弯里挽着头戴白纱的新娘,从红地毯一端缓缓走来。现场宾客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在圣坛前互相宣誓后,主教例行公事地问:“有谁反对这桩被神祝福的婚姻吗?”
宾客没人做声。
卫霖小声吐槽:“废话,你都说‘被神祝福’了,还有谁敢反对。”
“——我反对!”大厅顶上有个声音响亮地说道。
野兽们纷纷抬头,圆拱屋顶的枝状吊灯上,倒挂着一只狰狞的大蝙蝠。
“我反对!”蝙蝠带着怒意厉声说,“一个意图杀害妻儿的人,没有资格再娶。”
语惊四座,观礼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
蝙蝠一双猩红的眼睛逼视国王:“你认为把一切罪责推卸给魔鬼的诡计,良知就可以得到安宁了吗?仅凭一封信,你的母亲就能毫不留情地伤害我的母亲,可见你平时把她置身于多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当你得知真相后,装模作样地找了她几个月就不了了之,现在更是全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厚颜无耻地又娶起了新娘!”
国王不为所动地答:“所以你的母亲还是生了个怪物,不是吗。看看你自己的丑陋模样吧,怎么配进入这个只有体面人能踏足的城堡?”
卫霖转头看了看周围:“体面人在哪里,我只看到了一群野兽。”
白源说:“也许在国王眼里,这些有着锦衣华服、金钱地位的野兽就是体面人。而他那个变身蝙蝠的儿子反而成了怪物。”
卫霖:“其实我一直想说,魏明明脑中的童话真的很不童话。”
白源:“童话本来就诞生于现实。”
蝙蝠愤怒至极,厉啸着猛扑下来,一口咬断了新娘的大半边脖子。新娘的头颅向旁边倾倒,鲜血溅起如喷泉,染红了整条婚纱。覆面的白纱从她头顶滑落,露出了一张属于爬行动物的尖脸。
周围宾客被超声波冲击得东倒西歪,国王抽出权杖,狠狠砸向蝙蝠的脑袋,高声叫道:“卫兵!卫兵!”
权杖闪烁着墨绿色光芒,一下就把蝙蝠砸得头晕目眩,摔在大理石地板。涌上来的卫兵用锁链捆住了它。
卫霖对白源耳语:“这魔法武器看起来像传说级别的啊,属性一定惊人,要是能拿到卡牌就好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名称。”
白源答:“不用羡慕,很多家庭都有,也包括我曾经的家,叫‘父亲的权威’。”
在他们说悄悄话的工夫,蝙蝠已经被国王下令拖入城堡地牢关押,等举行完新娘的葬礼后再处置。
卫霖朝白源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溜出混乱的大厅。
他们尾随卫兵穿过重重走廊,最后到达地牢的入口。这里有不少手持长枪和刀剑的卫兵把守,如果强攻进去,怕是会惊动国王。
于是两人趁着夜色,在墙根处袭击了落单的卫兵,拾取他们掉落的外观卡牌。
在卫霖的巧舌如簧和“魔鬼的提灯”特殊效果加成下,守卫相了他们是来换防的狱卒,放他们进入地牢。
当他们在地牢最深处的牢房里见到蝙蝠时,发现它被粗大的铁钉钉在墙壁上,蝠翼也被划个稀烂,血流满墙。
卫霖上前摸了摸,发现对方还有气,叹气道:“别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赶紧恢复人形,离开这个童话世界吧。”
魏明明声音虚弱:“我本来就是蝙蝠。”
卫霖说:“我原本以为你的变兽妄想症是实验失败引发大脑器质性病变导致,现在看来,可能大部分是心因性的。你的原生家庭是不是很糟糕?我看资料里,你母亲在你年幼时就去世了,你父亲很快就另娶,继母还生了个小儿子。他们虐待你了吗,还是冷暴力?”
魏明明没搭理他,只是不断重复:“我是蝙蝠……我在夜空中飞行,无拘无束,风从耳边掠过……我想撕碎他们的喉管,饱餐鲜血……我是蝙蝠……”
卫霖无奈地对白源说:“要不先救他出城堡,再看看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