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先爱更吃亏(22)
司徒雷抬起手,抚在她的脸颊上,她能够感觉到他手心绵绵的热度,他踟躇了一下才说:“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哦。”
听她应了一声,司徒雷才转身,又往停着轿车的那边走去。
他刚转过身,就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拉住。
司徒雷回过头,看到衣服的下摆被纪晚星的一只手牵住,他询问地望向她。
纪晚星凝视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那要答应我,真的不会有事。”
“我答应你。”他回答的很快。
她的手终于放开。
她怔怔地站着,看着带走司徒雷的汽车,在黑暗中绝尘而去。
心里冒出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疑惑,司徒雷似乎总能带给她无限的不可思议。不论是屡次恰巧的出现,还是能够帮助她的学生会副会长,或者是擅长拉小提琴的校园王子,又或者是,刚刚被一辆看起来很豪华的轿车接走。
家族(上)
“是司徒晟要你们来的?”
安静的车厢内猛的响起一声询问。
立刻有人回答,“是老爷叫我们请您回家。”
司徒雷扬起一抹讥诮的笑,“请?如果这也叫请的话,我不知道礼貌对你们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我们唐突了。”
听到这近似请罪可是不够诚恳的话,司徒雷抿了抿唇,绷紧下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他不禁想,如果是另一个人,才会是真的礼貌的请和诚恳的道歉吧。
汽车开离闹市区,转入一片近郊的别墅群。建筑物模糊的轮廓掩映在夜色中,时不时有高耸入云端的大树在视野中擦过。
院子的门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古朴厚实,吱呀的开门声在夜晚显得有几分阴森。
司徒雷走到门口,管家正站在那里,看他过来,躬了躬身子,出声喊:“少爷。”
他的语气很淡,“不要喊我少爷,我不是少爷。”
管家开门的动作陡然僵住,“可是……”
司徒雷嘴角上扬,“你们的少爷早就不在了,我可不是他。”
管家迅速的沉默,含混地回答:“是……”
司徒雷感觉到心里满满的快乐,夹杂着恶意的快乐。
他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大厅和走廊,走到一间房外,管家停下,“老爷在里面等您。”
司徒雷认出这是书房。
门慢慢打开,据说是他亲生父亲的那个人的脸,一寸一寸随着门的开启出现在司徒雷的眼前。
“好久不见。”司徒雷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和司徒晟打个招呼,自顾自地走到书房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司徒晟低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态度?”
司徒雷做出惊奇的神色:“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你爸爸。”
司徒雷很快地回应:“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有承认。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是我爸爸,也不认为这里是我家。”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如果有人那么礼貌的去请我,我怎么可能不来?”他故意将“礼貌”和“请”的语气加重。
司徒晟无奈地看着他,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冷漠而疏离,如果他没看错,那么还带着恨意。
“说吧,大伯,找我什么事?”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不知道司徒晟找他到底什么事。
司徒雷对他的称呼,让司徒晟的心里好象被刺扎了一样,从最开始,他就只喊自己大伯,无论说多少次,他们是父子、血脉相连的亲父子,司徒雷的口却从没有松过。
司徒晟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小雷,过了年你就要毕业了吧。”
“没错。”
“有没有考虑来家里的公司做事?”他的口气甚至有点……卑微?
司徒雷倏的站起身,背对着司徒晟站在窗边,“实话说,没有。”
“为什么?司徒家的公司不好么?”
司徒家族在S市已经有许多年,也有着不小的势力。难能可贵的是,家族的公司虽然有不短的历史,却一直很有生机,是S市数得上名号的企业。许多年轻人毕业后都以进他们的公司为理想。
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孩子,却不愿意?
“没什么不好。”司徒雷表情冷淡,“只不过,我不愿意罢了。”
“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似乎司徒晟问了句相当可笑的话,司徒雷的眉高高挑起,含着笑说,“原因大伯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司徒晟的表情彻底凝住,张了张口,无奈的是从喉咙间只能传出含糊的咕哝。
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过了这么久,无论他再怎么解释,在司徒雷的心里,还是认定他是凶手。
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那桩事是确实发生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算起来,他司徒晟的确是间接的凶手。
只是,人生在世,有许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到司徒晟的的表情,司徒雷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恶意的快乐。
他笑得畅快,毫不掩饰,从司徒晟的身边擦身而过。
快走到门口时,司徒晟喊住了他:“小雷。”语声涩然。
司徒雷不由地停下步子。
“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他很想拒绝,然而那个人话语里恳切的意味出乎他意料的沉重,于是他答应下来。
反正只一晚上,改变不了什么。
二楼的走廊尽头,拉开玻璃门便是一个宽敞的露天平台。
司徒雷的房间在平台的隔壁。
这房子里的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有交谈的兴致。不管是司徒晟,管家,或者是佣人。
司徒雷没有认床的习惯,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入眠。
然而今天,他发现他错了。
在这里似乎连空气都是压抑的,躺在床上,好象有一只手硬生生扼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当然,也无法入睡。
辗转了许久,司徒雷径直去了隔壁的平台。
伫立在平台的边缘,仰头,没有丝毫阻碍,入目的就是一大片夜空。大概是前日刚下过雪的缘故,圣诞节中午时雪已停,天气意外的晴朗明媚。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
夹在手指间,良久,手握成拳,烟被揉成一团,扔在地面。
果然还是不该答应司徒晟在这里住下,即使一晚上,他都不能忍受待在这幢房子内。
因为一闭上眼睛,埋在心底的一幕幕就会不经他同意的出现——
圣诞节的晚上,下着大雪,他茫然地在雪地上寻找父母的踪迹。头发被雪水渗得湿透,呵出的白雾在眼前氤氲。司徒雷侧了侧头,疑惑浮上他的黑眸。
他好象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在下雪的夜晚,传得很远、很分明。
又很刺耳,异样的刺耳,他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想要抛开去。那辆鸣着笛声的救护车从他身边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