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常常让陆心去美容院做按摩,好驱散疲劳,可她哪有这少奶奶时间?林惟故只好自己学了几招,在晚上的时候按着她给她做,仗着这事儿,陆心没少在另一项夜间活动上挑三拣四当挡箭牌。这每天规律的生活让陆心叫苦不迭,可她身体状况确实有好转许多。台里好几个小姑娘换季感冒,她居然奇迹般地躲过了,生龙活虎,愣是跑采访快跑出个马拉松来。
期间,陆扬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全都当没听见或者压根听到了也不回。
距离陆扬到林惟故公司实习刚一个星期,陆心刚掐着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陆母的电话就来了。
她在工地一个角落坐着,把最后一口面包通通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口矿泉水,发了狠似的嚼着吞咽下去,接了起来。
陆母在那头就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无非是她这个姐姐不称职,自己的弟弟自己不心疼,她现在好了可是当阔太太了,却让自己的弟弟去当个开货车的,这让人知道是要给笑话死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陆心就吸了吸鼻子,回头看自己身后这个荒凉的刚刚被炸掉了一半的旧城区小区高楼,眼睛里满是淡然:阔太太?她吗?
陆母骂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跟她打亲情牌,可怜和心疼地话就都上来了:“哎哟,你都不知道小扬这阵子多可怜,每天听说天刚亮就得起床去上工,顿顿吃不上个好的,小芳说啊,每天回去倒床上就累睡着了……就这,就迟到了十几分钟还得挨批处处看人家脸色!你看你看,今个儿搬货还给砸着手了,都砸出血茧了……”
陆心听着她这段话,脸上真的是波澜不惊,她现在已经真的懒得配合陆母单方面尽情的表演了。哦不,不能这么说,至少她对陆扬是真心疼。
她走神地功夫,陆母在那头已经说完了陈述,开始做总结了:“心心呐,你看这才一个星期,小扬就遭这么大罪,时间长了那还得了?妈跟你爸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就这么一弟弟啊!咱家顶梁柱,不能就折在这么个破活儿上啊,你就给惟故说说,差不多得了啊——”
陆心往远处看了看,低下头用面包纸戳地上的灰尘玩:“陆扬自己什么个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受不了啊,孩子可怜的每天哇哇叫……”
陆心懒得听,直接问:“想回来?”
陆母听着有门,忙点头,末了察觉她看不到,赶忙开口:“想啊,闹着每天都要回家,可又觉着在自己姐夫公司不能给你们丢份儿啊,愣是撑着……”
陆心听着,就在这边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轻松:“他想回那就让他回来吧。”
“啊?你这意思是……”
“干不下去就不干了呗。”陆心懒得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不过现在的公司,实习生不干满一个月可一分钱没有,他想回那就让他回来吧。”
陆母听着前一句,本来心都因为高兴被提了起来,一听后面,整个被陆心的话震得半晌没有回过味来。
陆心可不管她这茬,也没等她反应过来的破口大骂,跟着又步步紧逼地说道:“不过你们可想好了,这一走,就是陆扬自己要走了,林惟故没理由再专程把他请回来。毕竟,他在里头也起不到什么摇撼风雨的力量。”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心底里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压抑了几天那种不适的感觉稍稍被抛在了脑后,就好像挂掉电话那一刻,被她决绝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而她这里终于不再有纷扰。
陆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那头摄影的记者走了过去。
——
这头林惟故再次接到了陆母的电话。她的语气明显跟之前又不一样了。林惟故闭上眼睛,单手撑着鼻骨揉着酸胀的眼睛,问她有什么事。
林母在那头听着很兴奋,是那种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愉悦,一面关怀了他两句,一面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林惟故有些无奈,但他仍旧极其有耐心地应着。林母一般不会这么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一堆寒暄般的话,这反倒让他因为不适应而应接不暇。
林母终于结束了大段的铺陈之后,开口跟他提正事:“没什么事的话,那晚上回家里来吃饭吧。”听了这么久,这应该是她最想说的正事了。
林惟故想了下,刚准备接着应下,那头林母冷不防地补了一句:“你自己回来就行了。陆心就算了,我也不想见到她。”然后林惟故就不说话了。
林母最近真的鲜少提到陆心,就这么唯二的两次,次次都是告诉他让他别带着陆心,不想看见她。林惟故有些不适地挑了挑眉。
林母在那头又问了他一句,顺便又叮嘱了一遍“别带陆心"原则。
林惟故随意地应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草草地结了下手头的工作,交给手下人去做,看着时间,就下楼往陆心台里赶。路上拨通了电话。许是她在忙,电话打过去第二次才被她接了起来。
听着那头还在断断续续被打断然后插话,林惟故有些心疼,又气这么个拼命的她,就问她在哪里。
陆心赶忙用手遮着点周围的嘈杂,但想了想林惟故的聪明劲,还是弱弱地回答:“工地……”
她还没再细说,就听见那头林惟故叮嘱司机:“城南旧区,今天爆破拆除那里。”
陆心有些瞠目结舌,舔了舔唇,没敢应声。他现在比她都快熟悉自己的手头新闻和所处位置了。
隔了不出二十分钟,林惟故的车就出现了远处的视野里。这边禁止车和无关人等进来。
林惟故哪管这许多:“”,直接掀起隔离带,人稍微一矮身就进来了。
陆心看着有些惊呆,又有些无语。她看着对面警察意欲拦着林惟故以及林惟故早已皱起的眉头,赶忙快步走过去给他解围。
那头林惟故看着她,脸色终于稍稍有了些缓和。但仍旧跟平日里对她一向温柔有加的形象有很大差距。陆心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主动认错:“台里最近忙着呢,人手少,我今天多跑一个明天就能少跑一个嘛……”
林惟故挑了挑眉,格外质疑地问她:“这新闻,还有完的时候?”
陆心瘪了瘪嘴,登时说不出话来。
林惟故又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陆心脑子里正打算酝酿着编一个合情合理又能让林惟故满意地答案,他这猛地一问,居然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看着他逐渐眯起来的眼神,老实作答:“面包……”
林惟故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这让陆心更加紧张了,她正想着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就是转移一下话题也好啊,却听得那边的林惟故自言自语地说道:“没好好吃也好,攒着晚上补回来。”
陆心一时没听明白,疑惑地抬头看他。林惟故冲她淡淡勾了下唇角,声音低沉诱惑:“妈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