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186)
她并未抬眼,清淡抛出二字:“候着。”
这话是对谢安韫说的。
谢安韫站在帘外,看着风吹纱帐,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男人温柔地托着她的肩,扶她起身,随后很自然地在她跟前跪了下来,为她穿上鞋袜。
同样的动作,谢安韫也做过。
谢安韫站着,隔帘定定地望着这一幕,双眸又沉又凉,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水色,彼时亲身经历之时有多兴奋,如今看到别人如此,便知道有多讽刺。
她施舍的,他视若珍宝。
她能轻易给别人的,他求而不得。
他猛地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呼吸沉冷,手已经握得没了知觉,可是这一场爱上女帝的荒诞噩梦还是没有醒来。
“陛下,玩够了吗?”他突然冷冷问。
姜青姝没有出声,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后,是王璟言温和地替女帝道:“谢尚书慎言,什么玩够不玩够,陛下岂是容得你如此质问的。”
谢安韫寒声道:“我跟陛下说话,你一个罪奴插什么嘴。”
“是奴多言。”
王璟言已经为天子穿好了鞋,被如此训斥,也依然温驯地跪坐在榻前,仿佛傲骨已折,完全没有从前那骄傲的小侯爷的影子。
姜青姝垂睫看了一眼王璟言,审视这不着痕迹的乖顺,轻笑道:“人人都笑璟言低贱,殊不知人人将来都可能成为他,卿说是不是?”
说不定,现在的王璟言,就是未来的谢安韫。
谢安韫盯着她,眼中爱恨翻涌,一字一句道:“臣和他可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她顿了顿,微微倾身,伸手拍了下王璟言的手臂,示意他起来,王璟言轻声说了句“多谢陛下”,便不再卑微地跪坐在那儿,而是垂首站到一边。
她又继续瞥向面色更阴沉的谢安韫,悠然道:“谢卿若是做了罪奴,肯定没有璟言这么恭顺又贴心,便是主动要给朕做玩物,那也定然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美人明明在望着他,笑意清浅,长又得那么好看,一举一动都令他挪不开眼,但谢安韫此刻盯着她的目光却怨恨不甘极了。
他说:“陛下说笑了,臣才不会有那一日,臣是什么人,陛下还不了解吗?”
他是疯子。
困兽在笼子里挣扎,要把囚他的人都撕成碎片,然而也将自己撕咬得鲜血淋漓。
不忠不义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也从来不惧会有什么可怕的结局。
他只是含恨盯着她,又上前一步,双手握拳,竭力压抑着冲动,冷静道:“让他出去,臣有话单独对陛下说。”
“朕没有话对你说。”
“陛下在心虚什么?”
“朕没有心虚。”
“那就让他出去!”
谢安韫的嗓音竭力压抑着疯狂,额角青筋跳动,而他的眼前,一行字正在迅速闪动。
【谢安韫忠诚—100】
【谢安韫忠诚—100】
【谢安韫忠诚—100】
【谢安韫忠诚—100】
【谢安韫忠诚—100】
……
他的忠诚其实早就已经是最低值了,不管怎么减,也依然还是—100,然而不断刷新的提示挡住他狠戾的眼睛,扭曲得令人汗毛倒竖。
像是恨不得把她活吃了。
姜青姝知道,她现在不能单独见他。
谢安韫此刻极有可能杀了她。
没开玩笑。
这种疯子根本不怕死,而且还是死都要拖着所有人陪葬的类型,他的数据本就最容易弑君,之前他总是被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吊住,然而遇见阿奚之后,他就已经要发疯了。
早在昨天,姜青姝就有了心理准备。
首先是,以御史大夫宋覃为首的一众文臣,弹劾兵部尚书谢安韫当街打人。
随后,她查看了实时。
【兵部尚书谢安韫听到茶楼有人在聊女帝的风流韵事,愤怒之下命令侍从把他们拖出去殴打。】
是因为她啊。
【江湖侠客张瑜正在茶楼听八卦,突然看见兵部尚书谢安韫派人殴打百姓,出手相助。】
【兵部尚书谢安韫看到江湖侠客张瑜手中的佩剑,认出这是开国女帝所用的莹雪剑,大为吃惊,质问来历。】
【江湖侠客张瑜拒绝出示兵器,与兵部尚书谢安韫发生了口角,对谢安韫产生杀心。】
当时的姜青姝:“……”
她家阿奚这么善良好脾气的一个人,也就只有谢安韫这厮能让他想当街了结他了。
好在,京兆府尹及时赶来,制止了此事。
姜青姝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是掉马了,不过,实时接下来并未刷新阿奚的异常动向,所以她初步断定,阿奚还不知道。
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闯皇宫都干得出来。
这也是她赠剑给他的原因——当初在河边,阿奚亲口对她说,他愿意闯皇宫逼皇帝收回赐婚圣旨,也正是这样的话,让她预示到了未来阿奚可能真会做这样的事,这才将莹雪剑赐给他。
既然或早或晚,他都会知道真相,那她便也提前做个准备吧,为那少年的坦荡正直,也为他日复一日地为她写信。
见莹雪剑,如见天子。
宫中禁军不得贸然射杀。
如果某一日,他因得知真相而要闯皇宫见她,她也会赦免他私闯皇宫之罪。
不过也仅限于阿奚了,除了阿奚以外,任何人都别想放肆。
一个时辰前,实时再次刷新——
【兵部尚书谢安韫得知了江湖侠客张瑜的身份,认为自己被女帝欺骗了许久,愤怒和悲伤席卷着他,决定入宫当面质问。】
谢安韫知道了。
愤怒和悲伤?有什么好愤怒和悲伤的呢?她本来就不属于他,她想对谁好、和谁走得近,都是她的自由不是吗?不过或许也恰是如此,他才那么想夺她的帝位,将她永远囚禁起来吧。
她瞧着眼前男人精致俊美、却阴鸷愤怒的脸,觉得好笑。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没有必要问,朕也给不了你什么回答。”
“陛下喜欢他?”
“还行。”
“那臣呢?”
“不喜欢。”
“他不知道剑的来历,陛下这么激怒臣,就不怕臣告诉他?”他双眸泛红,咬牙问。
她淡淡反问:“哦,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阿奚知道又如何?
她抬手掩唇,因为刚睡醒,还有点困困的,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才道:“你可以去试试,不过,可要带够高手,小心他杀了你。”
又是这样。
她又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谢安韫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慢条斯理、心安理得的样子,明明罪魁祸首是她,可她永远摆出这一副姿态,衬得他好像是在幼稚地胡闹。
他眸底火起雪融,水色晃动,映着宫室内排列的十二铜灯,恍如一滴泪光。
但他的神色依然凶狠而冰冷,似乎是用以强撑着瓦解崩溃的心,嘲笑道:“呵,陛下真是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已经这么多次了,臣果然不能对你抱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