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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270)

昔丹很是年轻,生得也的确漂亮,白皙的皮肤,面容娇俏。对于这桩婚事,她显然也是喜欢的,脸上总带着笑容。

乞力咄的家眷自然也来了。

北戎的贵眷名号与匈奴同制,从戎王妻妾到诸部首领妻妾,都称为阏氏。乞力咄的妻子多菩阏氏,是一个面色红润、身形健壮的中年女子,脸上堆满了笑,与众人攀谈。

这等场合,我和杜婈并非那受欢迎的人,也不打算参与进来,于是早早离开。

走出那热闹的宴会之所时,我就感觉到了气氛为之一变。

虽是黑夜,但逢得如此盛大的喜事,王宫四周点着烛燎,火光通明。也是因此,我看到好些影影绰绰的北戎兵士,身上披着皮甲,腰上佩着兵器。火光中,弯刀硕大的刀鞘看上去颇是显眼。而那些人的神色,与其说是在保护宴上的贵胄,不如说是在盯着。

我和杜婈骑马离开时,有人上前来阻拦,骨力南的婢女亮出腰牌,那些人看一眼,随即放行了。

回到帐中,杜婈的神色难掩兴奋。

“我看今夜定会顺利。”她说,“方才那一路上虽是黑灯瞎火,但我瞥见了不少的人,整个王庭必是已经围作铁桶……”

话没说完,我示意她噤声。

“你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夜切不可轻举妄动。”我神色严肃,低声道,“切记,一切以保命为上。”

第三百零五章 闯入(上)

杜婈忙点点头。

“你的兵器,现在可拿出来,带在身上。”我说。

杜婈应下,忙走到衣箱前,将她藏在里面的匕首拿出来,收入怀中。

我看着那匕首的样子,忽而道:“此物看着不凡,可有什么来历?”

杜婈道:“无甚来历,是我请人铸的。”说罢,她的目光闪了闪,“娘子可觉得它眼熟。”

确实眼熟。

我说:“它长得像我兄长郑国公随身的佩剑。”

杜婈道:“正是。郑国公的佩剑,我看着甚是喜欢,便参照那样式,让工匠做了这小的,以为防身之用。缬罗的人将我绑走的时候,此物也在我身上,到了平朔城之后,她们就还给了我。”

我问:“娘子只是喜欢郑国公的剑?”

“自然不是。”杜婈昂着头,虽然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眼神却满是顾盼:“他佩剑的模样很是俊雅,整个洛阳,除了上皇,无出其右。”

我看着杜婈,没有说话。

杜婈倒是先忍不住,道:“此事,娘子必是早有察觉。那日骨力南说的话,娘子也听到了。娘子却不问我。”

“这是你的私事。”我说,“且据我所知,郑国公并不曾与娘子有私情。”

“自是没有!”杜婈忙道,“郑国公岂是那等轻浮之人。”

“那么你呢。”我说,“你不曾与他提过?”

杜婈嗫嚅:“我自也不是那轻浮之人,只敢远远看着……”

她说着,手指绞在了一起。

我心里叹口气。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兄长虽不及子烨那样见者趋之若鹜,但为他倾倒的人,也是车载斗量。否则,明玉也不会嘴上嚷着要嫁齐王,却总跑到我家里来看兄长。

杜婈会看上他,并不奇怪。

“那么现在,你与我交代此事,有何打算?”我问。

杜婈收了羞色,变得认真:“没什么打算,不过是不想将这心事不明不白带着入土,须得找个人告知一番罢了。”

我讶然。

“入土?怎讲?”

“这王庭,纵然韩先生定下了那稳健之策,必也是少不得一场厮杀。”她说,“我虽有这兵器,却仍是一介弱女子,若丢了性命,也在情理。”

说罢,她咬咬唇,望着我:“若真出了这等事,这些话告诉娘子,也算托对了人。我还有一个心愿,请娘子将这匕首收了,待回到中原之后,将它交给我母亲。”

我:“……”

她平日里看着总有几分冲动的劲头,这等时候,却会多想。连怎么死,死后如何,都已经考虑到了。

“这话,只怕我不能答应。”我说。

杜婈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我打断:“你是弱女子,我也是弱女子。同是身处险境,难道你会死,我就不会?你有这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若想想真遇到了事,如何脱身。”

她撇了撇嘴角,道:“总难免有人力不可为……”

我不理会,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我不妨告诉你,我兄长心中已经有了人。你将你的心里话说给我听,怕是托错了人。”

杜婈愣住。

“他心中有了人?”她忙问,“谁?”

“男未婚女未嫁,事关名节,我不可说。”我说。

杜婈露出些不以为然之色:“娘子和上皇当年险些私奔,也不是那在乎名节的……”

我瞪她一眼。

她显然还在震惊之中,手指绞得更加纠结。

“那女子是何等模样,总能说。”好一会,她说,“家世比我好么?比我年轻么?比我美么?”

我觉得好笑,道:“你既然觉得我兄长是那正人君子,那么他若只图这些外在之利就倾心于人,又如何称得上正人君子?”

杜婈想了好一会,似乎觉得有理,微微颔首。

她叹口气:“先前,萧皇后资助女队,召见我之时,曾对我说,女子择婿,乃事关一世的心境,故而未必要选那世人心中最顶尖的,却是要选那自己心中真正喜欢的。我深以为然。可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心中觉得喜欢的,竟是这般,着实扫兴。”

我:“……”

明玉那傻瓜,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本意当是想劝杜婈放弃子烨,但恐怕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杜婈看上了我兄长。

“萧后之言自是在理。”我说,“可那美满的婚姻,皆离不得两情相悦。”

杜婈皱皱鼻子,道:“这谈何容易,两情相悦何其难寻。男女之事当真繁琐,不去想还自在些。”

说罢,她再度抬头看着我:“既如此,方才那些话,娘子且当不曾听过。若有命回京,我自去问郑国公便是。”

我还想再说什么,忽而听得帐外一阵动静。

骨力南的婢女慌慌张张地走来,说昔丹来了,要见我们。

我和杜婈对视一眼,各是诧异,才起身来,就听得外头又传来说话的声音。未几,昔丹走了进来。

这位北戎贵女,今夜打扮得颇是明艳。她的脸上有些酡红,一看就是酒劲有些上头。

她打量着我和杜婈,目光颇有些高傲。

身后,骨力南的婢女赔着笑,一阵劝。她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而后,朝我们走过来。

昔丹走到杜婈跟前,看着她。

杜婈也看着她,神色清冷。

昔丹冷哼一声,又将目光扫了扫我。许是我们脸上那厚厚的脂粉着实乏善可陈,她露出不屑的目光,朝我们叽叽哇哇嚷了起来。

我看向骨力南的侍婢,道:“阏氏说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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