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一来,齐国公府在京中的境遇倒是愈发的尴尬。也就越发的看梁国公府不顺眼。
恰在此时,大理寺关于齐国公府三夫人的娘家兄弟拐卖子侄一案也有了结果——因万夫人的娘家兄弟是亲手把人交到拐子手中的,有齐国公府嫡幼孙姜起并人拐子共同指认,罪证确凿。按照本朝律法:略卖弟妹、侄子、侄孙、外孙者,杖八十,徒两年。
礼部侍郎王中远也受到了一双儿女的牵连,被言官御史弹劾个治家不严,纵容子女惑乱公府嫡脉的罪名,连降三级,被圣人一封旨意调到云南去了。
此去山高路远,又是个贬谪的罪名,王中远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这一番折腾与其说是就任,还不如说是流放。想来这其中必定有齐国公的手笔。
传旨的礼部官员抵达王家的时候,王家上上下下就跟死了爹娘一般如丧考妣,还不得不硬撑着谢恩。据说王大人刚送走了传旨的官员,就昏倒在自家门前。三夫人得了噩耗急急忙忙赶回娘家,却被哥嫂拦在门外不让进,只埋怨是三夫人的过错连累了王家上下。
“你如今还是正正经经的公府夫人,可把咱们家给坑苦了!”
然而三夫人也没得消停,就在中书省传旨王家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下了懿旨训斥三夫人王氏不守妇道,残害子侄,虽说此事三夫人并没有插手,但她挑唆娘家兄弟拐卖姜起的罪名也是证据确凿。
太后娘娘便叫三夫人在家闭门思过,抄写佛经,又从宫中指了两位嬷嬷教导三夫人的规矩。三夫人如今也是而立的年纪,却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如此惩戒,登时羞得没脸。就连三夫人膝下的一双儿女,也都托病在家,再不肯出门交际的。
齐国公府三爷闹着要休妻,只说姜家没有这等毒妇,还没闹腾出个眉目,就被姜家老太君弹压住了。齐国公府因着姜起一事,早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如今多事之秋,姜家老太君再不想横生枝节,免得叫人白白看戏。
齐国公夫人也因此事被全家人迁怒,因忌惮着远在辽东的齐国公父子,众人且不敢对齐国公夫人如何,唯有姜家老太君仗着婆婆的名义,叫齐国公夫人整日跪在小佛堂里茹素抄经捡佛豆,晚上又命她在旁侍疾。
因姜家老太君是打着孝道的名义折腾儿媳,便是两位嬷嬷也不好多言,回到宫中禀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时候,太后娘娘也只能叹息一声“不愧是前朝大家出身,手段就是不同。”
却也无可奈何。
因而不上半个月的工夫,原就体弱的齐国公夫人便累得一病不起。好在姜家老太君也没想着要了齐国公夫人的命,见折腾的差不多了,便做出一副好婆婆的面孔,叮嘱她好生吃药好生休养,又打着服药时不可多吃油腻荤腥的幌子,仍叫厨房每日熬白粥小菜给齐国公夫人吃。
还是宫中派来的两位嬷嬷着实看不过眼,又请了太医署的太医为齐国公夫人诊脉,借口夫人的病需要仔细调养,又开了一道食谱的方子,只说夫人体弱合该滋补,太后娘娘也特意从宫内赐下了好些滋补药材并山珍,吩咐两位嬷嬷叫厨房炖了给姜家老太君和齐国公夫人补身子,这才算是了局。
齐国公夫人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只是她并不后悔——女人为母则强,她逆来顺受了大半辈子,却换来自家幼子险些被拐子拐走的恶果。到如今破釜沉舟,也不过是以命抵命罢了。
好在她的起儿已被陛下派遣的御林军护送到辽东却了。再不必承受这些刁难磋磨。
且不提齐国公府的婆媳乱斗,也不提京中有多少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只说钦天监瞧了霍青毓的新八字,给梁国公府定下的黄道吉日便是十月初八。
梁国公夫人便带着阖家大小亲自张罗起来,请了京中最有名气的云吉班来家里唱戏,还嫌不够热闹,又请了一档子打十番的。又命绸缎铺和金银铺子的人过府给霍青毓裁衣裳打首饰,一应穿戴都比着京中最时兴的花样儿来。
各房的奶奶姑娘们也拖赖着霍青毓的福,额外多了一套衣裳穿。喜得几位尚不知事的小侄子小侄女儿们一叠声的说认干亲好,恨不得家里天天认干亲,好摆酒唱戏的热闹。
哄得大家哭笑不得。
如此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小两个月,终于到了认亲的正日子。
第二十八章
是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梁国公府的下人就已经张罗开了。洒扫除尘,布置陈设,整座梁国公府在晨曦的微光中透露出一股子喜庆的喧阗。
霍青毓昨儿夜里是同胡菁瑜睡在一处的。
自打梁国公府想要认亲的消息传开之后,小姑娘心情特别振奋,一来是觉着心里的愧疚感少了许多,二来也是家中长辈们对她的态度日渐好转。秉持着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脾性,胡菁瑜在梁国公府的日子越发恣意。也就越发的缠磨起霍青毓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霍青毓厮守在一起,霍青毓晨起练武,她就站在旁边拍巴掌,霍青毓白日读书,她也守在书房里练字抄书,霍青毓晚间睡觉,她就抱着枕头守在外间炕上,眼巴巴地盯着里间动静,隔着一道竹青绣帘跟霍青毓闲聊,询问江南的风土人情。见霍青毓兴趣缺缺,立刻转了话锋,跟霍青毓谈论起什么“练兵”、“军训”、“火药的配置方法”……
把霍青毓的胃口高高地吊了起来,小姑娘顺势捧着枕头进了里间,完成了想要跟霍青毓抵足而眠的心愿。
霍青毓觉着胡菁瑜就是一只黏人的小奶狗。你不搭理她的时候,她哼哼唧唧围着你脚边转悠,你稍微搭理她一点儿,她就蹬鼻子上脸登堂入室,黏黏糊糊地让你想推都推不开。
而且睡姿还特别差!
躺在床榻上的霍青毓翻了个白眼。特别无奈的打量着身侧的胡菁瑜——昨夜安置的时候,两人还是肩并着肩,各自盖着锦被,平平整整地躺在床榻上,今儿一早,霍青毓仍旧是平平整整地躺着,可是另一位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枕到了她的肚子上,双手抱着她的大腿,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也被踹到了地上,一双雪白的玉足空空荡荡地悬在床榻外边儿……
这都什么姿势?!
外头守夜的大丫鬟红缨听到里间动静,掀帘子进来,眼瞧着床榻上这一番狼藉场面,忍俊不住的笑问道:“姑娘可是要起了?”
霍青毓点了点头,示意红缨先解决了胡菁瑜。
红缨蹑手蹑脚的上前,轻轻扶起胡菁瑜的上半身,叫她平整地躺在枕头上,又把悬空在外的玉足收进被子里,霍青毓这才有工夫起身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