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因为我终于成为了余柏言的学弟,我实在没那个本事。
北京的路好多,好长,四通八达的线路看得我头脑发晕。
我哥发来消息,问我是不是要去找余柏言。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对。
到如今,我们俩已经不再遮遮掩掩,有关于余柏言的事,我比他坦荡得多。
我也不怕他告诉爸妈,不怕我是同性恋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什么都不怕,连余柏言生我的气我都不害怕。
找到那所学校并不难,那个地方实在太有名了。
我跟着导航,看不懂导航的时候随便拦住一个路人,对方都能非常清晰地给我指引方向。
那些路过我的年轻人,我记不住他们的长相,记不住他们的表情,当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在谈论的那些事我也记不清。
可是,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都让我觉得羡慕,我望向他们,觉得或许在今天之前,他们很多次也这样经过了余柏言身边。
甚至,他们其中就有人也认识余柏言。
我脑子里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幻想,然后一路走到了人民大学的门口。
我过去的时候,余柏言还没来。
我还没告诉他要到哪里来领取他的惊喜。
当我站定,仔仔细细地打量那气派又庄重的大门,心生敬畏。
我想象着余柏言从这里进进出出的样子,他应该是快乐的、意气风发的,辛苦复读的那一年,终究是没有白费的。
日头晒着我,晒得我鼻尖渗了汗。
我终于发了信息给余柏言,告诉他到学校正门领取我送他的“惊吓”。
在发送这段信息时,我反复编辑,最后还是把“惊喜”改为了“惊吓”,因为我始终不确定我的出现对于余柏言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糟糕透顶的倒霉事。
发完信息,我不确定余柏言什么时候能看见,于是就靠边等着。
进进出出的学生,我假装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假装自己也是名校的大学生,假装自己真的也在这里学习和生活。
我耐心地等待着,甚至想好,就算等不到也没关系,因为我原本就没抱什么期待——我总是这样给自己洗脑,只要我没有期待,一切就都还能继续下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余柏言很快就出现了。
他匆匆赶来,跑得呼哧带喘,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手里还拿着一件牛仔衬衫。
他朝着我跑来的时候带着笑意,站在我面前时十分自然地抬手拨弄了一下我有点长了还没剪的头发。
他说:“我就知道你来了。”
他像从没和我分开过一样,像对待一个老熟人——没有微妙关系的老熟人。
他笑盈盈的,神采飞扬,我无法形容他当时给我的感觉。
我说:“惊吓了吗?”
“臭小子。”
他不再叫我“小兔崽子”,对于这个新的称呼我也不是很喜欢,我想要更亲昵一些的。
他抬手搂住我,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带着我往学校里面走:“走,带你吃饭去。”
当时已经是傍晚,他发现了我的饥肠辘辘。
我紧张兮兮地走在他身边,再一次和他紧贴在一起,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太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尽管这动作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两个关系不错的男生久别重逢,可我很清楚,并不一样。
我渴望余柏言的触碰,他碰我一下,我心里的火山就要爆发了。
我们走在人大的校园里,余柏言给我介绍我们路过的一切。
可我对这些并不十分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他。
我问他:“你住哪里呢?”
他一愣,随即笑了说:“我宿舍离这边挺远的,吃完饭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能住吗?”我厚着脸皮问。
余柏言望向我,对视的时候,我对他说:“晚上我想和你睡。”
第41章
那天晚上,我确实睡在了余柏言身边。
余柏言带我去了他宿舍,但并没有过多停留。
他告诉我,宿舍不可以带外人进去住,我不喜欢“外人”这个称呼,但也不得不承认,我不属于这里。
他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家快捷酒店,说如果我晚上不敢自己睡,他可以过去陪我。
“好。”我答应得痛快。
余柏言低头笑的时候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之后,我们继续在他学校逛,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来找他,也没问我任何其他的事情。
他只是一直在向我介绍这所学校,还有他上课的教室、学习的图书馆……
余柏言像是在一点一点帮我把这一年里我未曾看到的世界拼凑起来给我看,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到了晚上,天黑之后,他问我:“要不要去喝点酒?”
我想起之前我们也一起喝过酒,在路边摊,喝冰凉的扎啤。
我以为他带我去的也还是那种地方,却没料到,我又跟着他经历了一个“人生第一次”。
我第一次去了酒吧,还是个gay吧。
那个时候的我对酒吧完全没有概念,更不知道还有“gay吧”这种东西。
我只是跟着他,不问究竟要去哪儿,任由他带着我走。
进门前,余柏言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我,笑着问:“准备好了吗?”
我以为他问我是否准备好跟他不醉不归,于是点了点头。
当那扇门被他拉开,震天响的音乐让我为之一愣。
我十分滑稽地问了一句:“KTV?”
余柏言大笑,指了指牌匾,这时候我才看到上面写的是酒吧。
酒吧的名字我不认识,几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可我搜肠刮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后来余柏言告诉我那不是英文,是法文。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着余柏言走了进去。
踏进那家酒吧的时候,余柏言回手牵住了我:“跟好了。”
那一刻,我低头盯着被他拉住的手,觉得这一趟值了。
踩着音乐的节奏,我们很快溶进了灯红酒绿中。
音乐声太响了,震耳欲聋,我听不见余柏言和我说话。
晃眼的光线让我也看不清周围的人,只能紧盯着余柏言。
他带我去一个很高的台子那里,有人围坐在边缘,里面是个年轻男人手里挥舞着什么。
不看电视也不小说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叫调酒师,不知道我们来到的地方叫吧台。
看吧,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没见识,什么都不懂。
原来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骨子里还是那个乡下笨小子。
余柏言拿来酒单,问我喝什么。
看着那些我看不懂的名字,想象着名字背后那杯酒真实的样子,最后我摇头说:“不知道,你给我点吧。”
我目光又扫到价格,倒吸了一口气。
余柏言很利落地点了酒,熟练到我怀疑他每天都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