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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怪兽(34)

这世上大多数彼此错过的人都是这样,最后的下场就是抱着遗憾走到最后。

我以为我跟余柏言也就是这样了,直到某个深夜,我接到余柏言的电话,他在那边长长地叹息,然后对我说:“小兔崽子,你他妈是真的不准备找我?”

第53章

余柏言隔山隔海洋打来的电话,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以为自己连续加班熬夜,熬得我产生幻觉了。

电话那边,余柏言咒骂着,我在这边嘀咕了一句:“操,上班上疯了。”

我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来电号码看。

余柏言那边重归安静,直到我问:“余柏言,还在吗?”

三秒钟,只有三秒钟的工夫,余柏言开口对我说:“下个月我回国,你还在北京?”

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表情和语气应对,在那一瞬间我是很开心的,甚至差一点就喜极而泣了。

余柏言没抛弃我,没结束我们这场剧情拧巴的游戏。

然而就在我即将脱口而出“不然我能去哪呢”时,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因为要回来了才和我联系,也就是说,如果他一直留在美国,未必会打这通电话给我。

我被自己的揣测搞得心烦意乱,又不想质问他,那显得我太把他、把这段关系当回事了。

就像小时候,我刚被接回城里的家,我煞有介事地走进去,以为那真是我的家真是我的爸妈和哥哥,可相处下来却发现,在最初这个家不属于我,在后来的这么多年里,它也未曾真正属于我。

想要不被伤害,那就要先一步不把一切当真。

我迅速整理好情绪,对余柏言说:“回来需要地陪吗?陪吃陪睡的那种。”

我用最不正经的语气说着这番话,说完差点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余柏言给我的回应是:“少放屁。”

他从来不是爱说脏话的人,我估摸着,他所有的脏话都只说给我一个人听了,主要是除了我也没别人那么能气他。

就这样,我跟余柏言算是重新联系上了。

如他所说,半个月后他回国了,重新落地首都国际机场,这一次我亲自去接他。

我提前好久就到了机场,这又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的《小王子》里面的那句话——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

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是余柏言驯服的那只小狐狸。

我早早地等在出口,没有手捧鲜花,也尽量让自己收起眼睛里的期待。

我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所有寻常接站的人一样,没有满心欢喜,没有爱。

我不想被余柏言看透,不想表现得那么廉价。

尽管在他心里,或许已经没人比我更廉价。

时隔一年,我希望余柏言再见我时能对我刮目相看。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可我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又开始害怕他出来得太早。

在余柏言的事情上,我永远都是个矛盾的笨蛋。

终于,我见到了他,他穿着深色的风衣,拖着行李箱,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出来,周围那么多人,我却只看得到他。

一年没见,一年没有联系,他变了样。

余柏言大学毕业那年做了近视眼手术,后来几乎再没戴过眼镜,可是这次回来,他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近视镜,看起来更有衣冠禽兽的感觉了。

我盯着他,站在人群里,没有吭声,等待着被他发现。

果然,他出来后就四下寻找,很快看见躲在人堆里的我。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我也没那么不起眼。

余柏言冲我笑了一下,加快脚步,朝着我走来。

这短短的一段路程,我却觉得他好像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走完。

我没有去迎接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他走向我。

他一开始还很沉着,但愈发靠近我的时候,步履也逐渐匆忙起来。

他的笑意我尽收眼底,也忍不住对他笑。

当他终于穿越人群来到我身边,我刚要开口说“接机要付钱”,人就已经被他抱住了。

余柏言和我拥抱,特别用力,像是恨不得把我勒死在他怀里。

他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卓凡,你小子还知道来见我。”

第54章

余柏言这人有时候就喜欢恶人先告状。

我说:“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打官司,让法官评评理?”

余柏言笑得爽朗,放开了我。

明明只是一年没见,可他站在我面前变得有些陌生了。

美国的一年,似乎比北京的七八年都长。

我努力嗅他身上的气味,想知道他用了什么香水,我仔细观察他的衣领和脖颈,想知道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在那上面留下了新鲜的痕迹。

余柏言说:“你怎么还有黑眼圈了?”

我实在不想告诉他其实不只黑眼圈,今天来接他之前,我已经胡子拉碴好几天。

这些日子公司有个大项目,我被临时抓壮丁,整夜整夜地熬着,为了今天请假来接机,把一周的工作量都挤压在三天完成了。

这些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余柏言的。

我没那么在乎他。

我说:“最近风月场所去多了,玩得有点大。”

余柏言嗤笑一声,问我今晚怎么安置他。

“你不回家?”

“我妈报了个旅行团,去云南了。”余柏言说,“你总不能让我回来第一天就自己睡吧?”

“怎么着?在美国夜夜笙歌,回来孤枕难眠了?”

我们斗着嘴,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

我让余柏言自己订酒店,爱住哪住哪,可他说:“你住哪儿?”

我突然想起,余柏言还没去过我租的房子。

我们坐上了出租车,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余柏言得逞了一样看着我笑,我们坐在后排,两人的长腿相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搭在了我的大腿上。

他没有乱动,只是那么搭着。

我扭头看着窗外,觉得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从机场到我家,一个多小时。

下车的时候余柏言说:“当初我走的时候,你说给我报销打车去机场的钱,结果到现在钱也没给我。”

“你都美国留学的人了,还差这点钱?”

我故意的,这笔钱我是永远都不会给他了。

我们之间,总归得有点亏欠,在以后万一真的要断了关系,我还能找机会和他见一面。

我带着余柏言往小区里面走,他跟在我身后:“这地儿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能不眼熟么,当初他在这里住过一年呢。

那时候余柏言研究生刚毕业,找了份工作,自然也得租房。

联系中介租了个公寓,三室一厅,跟两个陌生人合租。

我们很少会到他的公寓□□,隔音不好,放不开,所以,我到他公寓来的次数也不多,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约在酒店。

我突然想起,我们俩当初开玩笑说要睡遍北京大大小小的酒店,还开玩笑说双十一囤货的安全套跟润滑油够我们用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