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正雄手下，出尔反尔，不守规矩的事，他们早就司空见惯。反正齐皇也不知此事，更别说，就算齐皇知道，说不定也会和将军做一样的事，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
司空彦路过樊城时，发现城守换上了燕国军队，心下一松。
这女人一肚子鬼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喜欢陷自己于险地，果然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动手的。是他想得太多。
然而，他进城之后却只见莫清秋迎来，不见宋悦人影。
莫清秋还以为司空彦也是受皇上之令来此帮忙，一腔担忧终于有了宣泄，声音颤抖着道：“皇上如今身在何处？城中竟然只留有一万人，剩下的可是九万之数，而她手里的不到一万！大司徒，我求你……劝劝皇上别再一意孤行！”
司空彦一愣，顿时一阵寒意涌向四肢百骸：“山上的尸体不是你的禁军留下的？”
莫清秋同样一愣：“山？哪座山？”出了樊城，三个方向好几十里地都是连绵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他只知道她在山林里有过一战，却不知具体细节，也不知道她如今带兵去了哪里。
司空彦面色一白。
他看见过血渗入大地，一具具尸体从樊城开始，直到山脚下，或许那茂密的丛林里还掩盖着更多……不，不能再想。
……
云州。
作为汇聚各国视线的主战场，原本在幕后运筹的齐晟与玄司北，为了这一关键性的一战，纷纷走到了明面。
齐晟与玄司北各占一方，遥遥对望，眸中既有棋逢对手的欣赏，也有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杀意。
双方军队皆是绝杀之阵，由他们亲自指挥变阵，只等战鼓响起，就是一场大规模的厮杀。
就在此时，城下——
齐晟身后一道人影匆匆跑来，依照胡将军托付的交代，刻意用内力灌注于声，大呼道：“樊城之战告捷——”
胡将军说过，只要在这时将燕帝的死讯宣告于众，对玄司北的军队来说，是沉重的士气打击，这一喊，甚至能决定战局！到时候班师回朝，他就是大功一件，连升三级！想要什么美人财宝，应有尽有！
齐晟瞥了他一眼。
宋悦还在燕都，胡正雄就打到了樊城，这是之前的事了，最近樊城还有战事，莫非是司空彦率兵偷袭……？
正这么想着，就见信使一脸喜容地提醒道：“陛下，此乃大喜呀！”
“哦？”齐晟挑眉。望了一眼对面。
在他心里，能称得上喜事的……恐怕只有在战场上赢了他。
或是……她。
信使连忙跪下，中气十足的回报道：“燕帝率禁卫军来犯，胡大将军出城迎战，击溃燕军！燕帝逃命途中，死于乱刀之下，燕军群龙无首，剩下的已成我军战俘——胡大将军亲自摘了燕帝的首级，不日便可亲自送来，献给陛下！”最后一句强调得铿锵有力，仿佛刻意要让对面的玄字军听见。
他重重一叩头，等着皇上龙颜大悦后，重重赏赐自己。
第282章 番外之六国团宠日常13
沉默。
齐晟不说话, 下面的人也不敢贸然说话, 贺喜的话到了嘴边, 却插不上口。
他们隐隐察觉, 齐皇脸上未有一丝他们期待的喜色, 冷峻的面容无丝毫变化, 那双只要对视一眼就令人心生畏惧的眼眸, 带着强烈的压迫力，俯视着他们。
“再说一遍。”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 命令式的口吻。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这个消息太及时，以至于皇上高兴得忘了反应？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信使想了想胡将军的交代, 连忙将他的话更仔细地复述了一遍：“燕帝使计, 以身为饵，调虎离山，诱胡将军出城，让莫清秋占下了樊城。胡将军干脆将计就计, 反带大军围攻燕帝，如今燕帝已死, 剩下的人也不成气候, 不说一个樊城, 整个燕国都将会是皇上的！”
齐晟抓着缰绳的手不知觉松开, 险些摔下马。
好在他是习武之人, 在坠下的最后一刻, 无意识地稳住了身形。下面的人一片噤声, 不知皇上何故这幅模样, 只低着头，看那双绣着金线的黑靴如同幽魂般一步步走向那个信使。
不再是稳重而霸气的步伐，不蕴内力，没有章法。
“胡正雄……围攻燕帝？”
“是……”他只是想悄悄看一眼皇上的脸色，不知怎么地，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那道视线，分明皇上也没露出什么危险的表情，他却吓得险些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一问之下，自然而然的将他知道的全吐了出来，“将军说皇上大可放心，他刚开始也不信燕帝就这么死在乱刀下的，怕给皇上留有隐患，便亲自去验的尸。皇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不可能。”齐晟面色微变，袖中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勉力维持着一贯的神情，冷笑道，“燕帝的武功不差，胡正雄一定不是对手，更别说她会死在乱刀之下……”
“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无论武功多高的人，死了伤了都有可能，更别说……”他声音小了下去，“卑职听说，发现燕帝尸体的时候，她后背已中数刀，有旧伤纵横，甚至一记掌印，整个人都像是从鲜血里捞出来似的，要不是头上的盔甲掉了，我们险些都认不出来。她确实有几分厉害，杀了我们许多兄弟，至于怎么死的……胡将军猜测是旧伤发作，才偶然死在无名兵卒的手中。”
“碎心掌……”
越发接近真相，就越不敢触踫。
齐晟定定看着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却怔在原地，耳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可，越是不敢想，那偶尔飞进脑海的只言词组越是清晰，组成了一幅与真实无异的画面。
他，亲眼看见她倒在血泊中。
盔甲因强烈的穿刺而破碎，柔软的发丝落下，终于沾染血渍，那张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脸，被鲜血淹没，那双眼眸……缓缓阖闭，他便再也见不到了。
他以为，她很安全。
他以为，她仍被司空彦好好护着，不受半点委屈。
那日她拉着他的手逛遍街头，鲜活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昨天，他忽然记起他们在青州城相遇的原因——她险些没躲过他属下的暗镖，他刚好在附近，出来制止。那时他并未在意，但仔细一想，那时她的旧伤，便已经发作！
“皇上，皇上？”
齐晟猛地回过神来，忽然前探一步，提起了面前之人的衣领。
“她现在在哪儿？”
“他？胡将军？”报信之人在他的注视下，胆寒得上下牙齿在打颤，却不敢不回话，纵使没弄明白，也就着自己的理解回道，“皇上切莫担心，将军说他从后方攻向燕都，那时皇上的军队也应该已经占了云州，左右夹击，燕国便全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了。”
“朕问的不是这个——”
这时，又远远跑来一匹战马，一名将士在他面前下马行礼：“战鼓已响三次，臣斗胆请皇上号令进攻。若再拖延下去，怕是于士气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