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意不错,凌府在中间,这样她跟阿林谁也不用跑太远,她犹豫了一下,欣然点头,“这样也好,那就谢谢你了!”
一阵凉风吹过来,夹带着碎小的桂花屑,正好落在她肩上,她顾着跟他说话,浑然不觉。他笑了笑,顺手拂去帮她拂了去。
上次的那二百两银子,清了她与阿林的关系,她再也不是什么乡下的“养媳妇”,他心里的那个疙瘩终于解开了,也很乐意叫这姐弟两人相见。
他其实明白,阿林是一片赤诚之心,倘若当初没有这小少年偷偷给她往山上送粮食,她现在不一定会在这里跟自己吃点心了。
这繁华的临安城总是不缺游人,虽是秋夕夜,街上依然熙熙攘攘,凌少主的长相实在不俗,即便穿了家常的袍子,也依然太过招摇,路边对他侧目的人已经越来越多,阿蓉善解人意,主动说,“天晚了,我该回去了,否则还要叫人给我等门,很不好意思。”
他有些惋惜,却也怕被人认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答应下来,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便从街上折返,回了玲珑坊。
路边一辆马车里,穿戴华丽的小姐问同车的丫鬟,“瞧清楚了吗,真的是凌少主?”
丫鬟点头肯定,“这样的人物,整个临安城挑不出第二个,不会有错的。”
小姐点头说,“我觉得也是。”忽然想到什么,掩嘴一笑,“改天我亲自问一问李蔓儿,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怎么会跟别人来街上逛?还有,那个姑娘是谁,有说有笑举止还那么亲密,看看她怎么说……”
丫鬟也掩嘴笑起来,马车摇摇晃晃的回了周府。
~~
江南天暖,过完了中秋,依然还有花色可寻,例如重阳前,正是菊花盛放的时候,临安城中贵女们通常都会在此时互传帖子,相邀去户外赏花。
李蔓儿虽说才回临安城没几年,在贵女圈里却也十分有名,凌家这一辈没有女子,她算是半个凌家小姐了,城中的贵女们都想跟她结交,所以她的交际圈十分迅速的建立起来了。
这日,轮到李蔓儿做东,她特意挑了城郊的雁落山,那里秋意盎然,正适合赏景,邀上一些贵女们,在山上赏花品茗。
贵女们三五成群,或赏景或聊天,好生热闹,而周家二小姐周甯,便趁着诸位贵女都在时,告诉了她一件新鲜事。
“蔓儿你猜,前两天秋夕的时候,我在街上瞧见谁了?”
“谁啊?”李蔓儿漫不经心的问。
周甯虽长得并不十分出色,琴棋书画上也资质平平,却在八卦这一途极有造诣,见李蔓儿并不知情,她立刻眉飞色舞的开始描绘,“你表哥,凌瑧少主啊!他可奇怪了,那天身边一个下人都没带,穿了一身常服,还亲自跑到知味斋去买点心呢!”
“我表哥?”李蔓儿精神一振,立刻盯着她问,“你没看错吧?”
“怎么会认错呢,你不是常常说,临安城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你表哥的人吗!”周甯一脸得意,继续道:“不过……他可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呢。”
“姑娘?”
李蔓儿一下警惕起来,问道,“是谁?”
周甯摇着团扇,“我也不晓得,以前没见过。”她又故意道:“看穿着,顶多算个小家碧玉,样嘛貌……我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比你差。”说着看看周围纷纷侧目过来的姑娘们,再跟李蔓儿感叹,“原来你表哥喜欢这样的。”
李蔓儿明显被周甯的话刺激到了,暗着脸说,“什么这样那样,别胡说!兴许只是他的婢女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很明白,凌瑧近身伺候的都是男子,他怎么会带着丫鬟出去游玩?
还有,秋夕的时候,母亲凌慕兰想邀凌瑧一同过节,他却说有要事婉拒了。
他的要事……是去买点心吗?
这样一想,心里就愈发暗沉沉的,偏那个多嘴周甯还在说,“不太可能是丫鬟吧,哪有丫鬟能跟主子那样说笑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表哥那样的人物,身边有个合心的丫鬟也不算什么……”
她这样一起哄,周围的姑娘都拿玩味的目光来看她,李蔓儿装作看不见,僵硬的把话题换到别的地方,然心里却是疑惑又着急,若不是母亲在另一边跟人闲话,她说不定会马上起身去凌府问凌瑧。
等聚会结束回到自己家中,她终于又冷静了一些,直接问表哥是无用的,倘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用什么法子也知道不了,所以她只好旁敲侧击,找凌府的下人们下手了。
凌府最近未进新的婢女,现有的那些,她已经逐一排查过,不可能是周甯说的那个人,所以若周甯所说为真,那夜表哥身边的,肯定不是凌府里的婢女。
可是会是谁呢?
虽然表哥身边的人嘴都很严,但架不住她连日来锲而不舍的打听,终于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中秋那夜,她的少主表哥果然并未在凌府过节,且是微服出去,似乎是去了西湖边上的玲珑坊。
玲珑坊?
李蔓儿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临安顶有名的绣庄,由自己已经过世的舅母开办的,她回来后,也曾去过许多次。
这就奇怪了,大过节的,玲珑坊不曾开门营业,表哥一个人去做什么?她可不相信,他只是去办公的。
贴身丫鬟采青帮她想了一会儿,猜测道:“小姐,你说周二小姐所说的那个女子,该不会是玲珑坊里的绣娘吧?”
“绣娘?怎么可能……”李蔓儿不太相信。
采青挠挠头道,“那奴婢可想不出来了,玲珑坊除了绣娘,就是几个掌柜伙计,表公子来这里能见着谁啊?”
这么说来,难道真的是绣娘?
起了这个猜测,李蔓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会比不上一个绣娘,表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由于表小姐的怒火日益强盛,玲珑坊终于在所难免的迎来这位客人。
家主唯一的外甥女莅临,陈掌柜自然亲自出门迎客,从李蔓儿下马车开始,就低头哈腰陪着笑,只可惜,今日特意盛装打扮的表小姐不太给面子,不仅绷着脸,而且看上去,心思似乎并不在前厅里展示的那些精美刺绣上。
李蔓儿假意翻检了一遍绣品,问道:“怎么最近也没些新花样,不是听说后面新来了几位巧手绣娘吗?”
“新来的绣娘?”陈掌柜一头雾水,“咱们店近半年都未曾招过新人了,表姑娘是不是听错了?”
李蔓儿与采青互看一眼,显然有些惊讶,明明打听过的,难道会有错?
李蔓儿不信,又问道:“未曾招过新人?陈掌柜怕是记性不好吧,不是前两天我表哥还来过……”
话没说完,采青赶紧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袖子打断问话。李蔓儿还是太年轻,话说的太直白可不好,万一陈掌柜如实去汇报给凌瑧,凌瑧原本就有意瞒着,如此一来,更会避着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