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剩余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待崔郑两家筹满之后送到户部,期限三日。
然而沈默云还不愿就此罢休。
在郑老夫人如炬的视线中,沈默云提出,作为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郑家和崔家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劳师动众地造成了交通的拥堵,兵马司和府衙的全体出动,皇上和大人们劳心劳力,百姓们对朝廷和勋贵家族的集体失望,败坏了勋贵名声……连她这个受害者都已经掏出银子来,他们这些始作俑者,更是应该有所表态。
见众人未回神,她又补了一句:永宁候既然拿不出银子,那便请“同舟共济”的郑老夫人表示表示吧!
这话并无不妥!还很有道理!嗯,都是大道理,根本挑不出刺!
于是,在场所有人均无意见,就这么将虎视眈眈的眼神投到了郑老夫人身上。
老太太骑虎难下,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她没忘看了眼崔春霖,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不打算操这心了。
她没法不捐,可她要捐多少?
捐多了,心疼!
捐少了……她根本没法少!这个小贱人捐了一万五千两,这么多人瞧着,自己这个长辈怎么也不能被压得抬不起头。
皇帝竟然还发声了。
“老夫人,这种事,全凭自愿!今日虽兹事体大,从上到下波及范围甚广,不过,朕与大人们,府衙兵马司所行均为分内之事,老夫人不用太放在心上。倒是百姓们,只怕从今往后,对永宁候府与郑家的风评……老夫人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只有傻子才听不懂吧?
皇帝也来讨债了!
这是在怪她呢!
皇帝意思很明显,从上到下,她都得要顾着!
好一句“自己看着办”,这一下,她的处境更难了!
郑老夫人悄悄看了眼恒亲王,对方微微阖了阖眼皮。
在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她与沈默云一样拜到了地上。
老夫人感天动地抹起了泪来,一边歌功颂德,一边哭诉自己处境,表示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已经要了她的老命,她倒是愿意将身家都捐给朝廷,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最后,她表示要额外捐出二千两银子给国库。
此外再捐一千两银子用作朝廷财力,人力,物力的损失。另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各位大人们的辛苦跑腿和解暑费用。
总计四千两银子。
她还表示,即日起,每逢初一十五会在郑家和崔家组织人手施粥,争取早日挽回声名。
皇帝很满意!
沈默云也很满意!
皇帝吩咐,郑老夫人那一千两的辛苦费三日内便会按解暑费的形式发放去内阁,兵马司和府衙。这一下,满屋子的人,基本都已满意了!
然而郑老夫人最气不过的,是所有人感激的眼神都留给了沈默云,却无一人想到这是她的银子!
是啊!即便她日后施粥行善又如何?人们能想起的,只怕还都是沈默云的好!正因今日她的出手,她的捐助,她的大度,才带来了之后的一切福祉,压根不会有人想起她做的一切!
……
☆、第一一九九章 掂量
目的达到,沈默云便先行告退了。
而那一屋子的人还要有的忙!他们必须商定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堵住悠悠众口,怎样编撰借口,要不要找人顶罪……
半个时辰后,郑老夫人出了宫,调整好心态直奔顺天府。郑秀英还在那关着。
但她不是去提人的!
崔春霖对她满腹意见,她去提人不合适。天知道那小肚鸡肠的崔春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去找女儿诉苦与合谋来算计他的!所以她只能偷偷去。
她到此刻还不太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栽赃的,她必须趁着不太晚,赶紧将那稀里糊涂的女儿点醒!
一个崔奕横已是难缠,再来了一个沈默云,局势已有偏差。马上那聂清又要进门,同样也不是个善茬。他们若不赶紧清醒过来,只怕那边就该上房揭瓦了!所以她不得不在女儿回府前赶紧跑这一趟。
为防崔春霖的心里有疙瘩,她这趟顺天府之行又多花了保密这一项,再多用了上百两银子。
她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里后,官兵们退了下去。
郑秀英身份摆那,定罪之前府衙哪里敢将她如一般人犯扔进牢里,只能将她暂时请进了这空院空屋里问话。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郑秀英的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一见大靠山到了,她几乎是哭着冲出了那屋子。
“母亲,你可来了!你来救我了!我能出去了是不是?”
她抓着郑老夫人的袖子哭得可怜,却没发现她母亲眼里的腻歪是针对她。“这地儿太可怕了!阴森森,脏兮兮,我若再待下去就没命了!母亲你知道吗?地上有虫,墙角有蜘蛛,我怀疑还有老鼠……”
“行了!”郑老太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顿时冲了上来。她迈步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屋子里边有桌有凳有茶水,白墙上也没什么污秽,虫子罢了,值得她这么咋咋呼呼吗!
“你给我清醒点!你是永宁候夫人,你的仪态素养呢?”郑老夫人真想一巴掌抽上去。“收起你这哭哭啼啼的晦气样,我可不是崔春霖!不吃你这一套!”
老太太一想到崔春霖那咬牙切齿要将她拖下水的混账样,感觉更气了。
“哼,说不定,今后这一招对你那侯爷也未必管用了!”
郑秀英被老夫人一唬,周身一振,泪水瞬间如有开关般顿时收住。
老夫人将御书房种种说了一遍。
“你给我打起精神!你该敲响警钟了!这次被玩成这副田地,你责任不小!”
“说我,您不也一样!侍卫们的小偷小摸反叫她抓个正着,添作了证据!您也有责任!”
老太太一帕子甩了过去。
“我与你们能一样?若不是崔春霖拍着胸脯保证能一击即中,我怎会借人给他?若不是为了救他而奔走,那些官兵那些狗,又怎么可能进得了我的府邸?即便进了门,我会让他们大大方方想搜就搜?
我会装作生性怕狗,随后一声令下,让卫兵上前将直接一刀一条砍死那些恶犬!大不了最后赔兵马司几条狗就是了!他能奈我何?
说到底,都是你们这些蠢货,一个个半点用都没有,连个丫头片子都摆不平!反而连累了我!”
郑老太越说越气,尤其想到那一笔笔银子,她就感觉眼冒金星。
“你说说你,你是个什么脑子!人家给你送来一大包东西你就敢收下了?连来历都不明,你怎么敢!你的警觉性在哪里?”
“不是不是的!胡嬷嬷当时仔细看了,送东西来的侍卫穿的咱们府里的麻灰外衣,腰带,领口,袖口的纹饰咱们都认识,我也知晓侯爷从咱们家调了好些侍卫进侯府,这样一来……便未有怀疑。”
“此刻说这个已经晚了!说到胡嬷嬷,我问你,胡嬷嬷此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