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想落一落太后的面子,哪知竟然有人趁着这后园子深处的冷清来生事……她要想想对策,不能失了皇帝的信任!
那么这会儿,自然到了皇帝的亲审时刻。
聂清也很适时从太后的怀中坐了起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聂清已经将故事的前因后果在心里演绎了好几遍!
她很烦恼!这事并不容易!
她已经向崔奕横承诺,一定会好好表现,还他这个人情!
而要整崔奕平容易,哪怕是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但她此刻设计的那男子是她将来的夫婿啊!
若是将脸皮撕扯出了复原不了的伤,那将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更何况她原本的目的便是往上爬,若是夫婿被踩成小丑,她岂不是竹篮打水?
所以这就成了个两难!必须让崔奕横满意了!还不能彻底得罪了崔奕平!
而同时在这两个极端的中间,她还得保证她的名节必须与崔奕平挂上钩,必须确保他是用一纸婚书来对自己负责!不是命,不是银子,不是报复!
所以,这个分寸……拿捏起来必须小心谨慎!
她将状态调整好,便开始了她的故事:
因着名字从宫中被剔除,她最近心绪很不好……这句一出,聂清便瞥到皇帝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就是故意的,呵,她偏要让皇帝也一起担上责任,生出内疚来。
于是午宴上,她便多喝了几口酒,后感觉胸中郁闷,她便去了后园子散步。她看荷塘景致不错,便停在了那处。哪知崔家公子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说他在宴席上对自己一见钟情……
崔奕平原本得了郑老太的示意,先看看聂清的说法再作计较。可他此刻一听这几句,便似乎看见一个编好的圈套正向自己飞来,下意识就要躲,跳出来指责聂清满口胡言的同时,差点就要扑出去。
然而侍卫早已团团围住了他,在得了皇帝与太后再次异口同声的一句“住嘴”后,他的嘴就被堵住了。
聂清继续:
“崔公子说,他已经得了三等侍卫之衔,将来的大好前程指日可待!而我……聂家……那样了,与其熬成老姑娘,还不如跟了他!跟?什么叫跟?聂家是皇亲,怎么能出妾?我……我自然不愿!
然而崔公子说,我越是傲气,他便越是欢喜,他要定我了!我若不答应了他,他便脱光了我,把我扔池子里去!到时候我就是想做个妾,也没人要!所以……后来……才有了你们看见的……”
聂清一直在打量场中众人,皇帝与太后看向崔奕平的目光越发森寒,尤其太后,明显有了杀意。
于是她很巧妙又补到:“不过我嗅到崔二公子喝了不少酒,想来他应该是喝多了!才会如此混账……这才惹下了如此事端!”
此刻她这若有似无的这句辩解虽并未在众人脑中停留,只给人留下一个她宽容大度的印象,但她却已经给崔奕平悄悄留了一条退路和台阶。
“胡说,她胡说!”
崔奕平火冒三丈!
他们之所以给崔奕横选聂清,就是因为这是个坑!这是块烂泥!这是块又臭又坑又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精挑细选的泥巴这会儿眼看就要糊在自己的身上,这可怎么好?他是要做世子的人!他将来是要承爵的!哪怕是妾,也不能让这毁前途的聂家粘上来!
……
☆、第一零七八章 撕皮
聂清越说,崔奕平越后怕,不管是酒后乱性,还是见色起意,他都不要!不要!
他刚要扑去合上聂清的嘴,却被跪在身边的郑老太一拐杖敲在了头上。
“哎哟!你这孩子!瞧聂小姐话说得多漂亮!你学着点,要是有话,也得向太后和皇上诉!”
有外祖母这一提点,他顿时清醒,不错,此刻并不是找聂清麻烦的时候。
崔奕平一点都不笨,立即“砰砰砰”原地磕起头来,一口一个“冤枉”,一声一个“不服”,一句一个“误会”了。
他还很会选地方,每一下都净往那被太后砸碎的瓷片上磕,就十几下,额头便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还真就有些含冤受屈的意味。
表演如此生动,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心软和同情。
就连一直未开口的恒亲王此时也出来说起了“公道话”,说这崔二往日里风评极好,又从没有过通房狎妓之说,哪里会如此把持不住,说不定里边有隐情,还是要听听崔奕平的辩解。
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崔奕平瞪了眼崔奕横,真想上去一口将他咬死!可崔奕横身上干干净净,父亲刚刚还特意跟自己咬了耳朵,说是毫无优势,不能强扯崔奕横。
真是窝囊!
他再次恭谨一磕头,斟酌好了措辞。
“午后,下臣散酒正好经过荷塘,见聂小姐站于池边,正说什么人生无常,没有盼头!如此无趣无聊,她不如咬咬牙,来去无牵挂。随后下臣便见她爬上了池沿!这……这不是寻思的做派吗?
圣上英明,下臣刚被封作三等侍卫,看见此景,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下臣不知荷塘水深,只恐聂小姐纵身一跃,出了事端,只能上前阻止。
然而聂小姐心意已决,那池沿又太滑,加上下臣喝了些酒,这脚下没能掌控住,一下便与聂小姐一道栽进了水里……”
那崔奕平还是个有些急智的。
他露出了高高耸起又移了位的脚腕,很快便将有利于自己的故事也编撰了出来。
“池沿口薄,正是下臣用力过猛,加上聂小姐整个人垫在了我的脚腕上,这才撞到了池沿扭伤了脚。圣上带人到场时,下臣正在竭力拉扯聂小姐上岸。然而下臣只一条腿能用,还要牵扯聂小姐,实在是难度不小,所以看上去这才不太雅观……”
御医上前作证,说这伤的确像是因为激烈碰撞才扭到了。
崔奕平顿时挺起了胸。
“下臣绝对不曾凌辱聂小姐,当时聂小姐一心解脱,下臣只顾救人,可能有些冒犯,这才让人误会了……加上聂小姐喝得不少,情绪又激动,有些臆想这才胡言乱语了!”
此刻的崔奕平只想赶紧甩掉这坨烂泥!
他既要保住名声,也要保住前途!尤其是在这种崔奕横已经攀上郡主的时候!能配站在自己身边的,必须是身份高贵,能助他上青云,有权有贵有靠山的高门小姐。绝对不能是聂清这样的破落户!
然而他尚不知晓,他无意中蹦跶出的“臆想”二字,已经再次触上了太后的逆鳞。
太后眼中森森的寒意他一点没注意到。
世人皆知她得了臆想症,怎么,他的意思是,这病会传染。由她这,又传到了她的侄女那儿?
这会儿的太后看崔奕平,是怎么看怎么仇恨。她愠怒着开始思考该怎么收拾那崔奕平。
然而这会儿,只闻噗嗤一声笑,在这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郡主!哀家实在不知有何好笑?”太后一时不明白,此刻沈默云的突然发声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