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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出书版)(112)+番外

「他很好,老样子。」

肖桓平静地说。习斋的声音又充满笑意,

「不要这麽冷淡嘛!桓哥,至少你们现在能找到这麽好的疗养院,我也有功劳啊,我现在正在想要不要替齐哥找点乐子,他每天和你关在小房间里应该很无聊吧!」

「不用你多费心,你还是忙你的工作就行。」肖桓说。

习斋从那所启明学校顺利毕业,被那里的主任辗转介绍,现在从事盲人图书转译的工作,利用网路,把以往是纸本的点字书籍,转换成有声书、有声的软体,让一般的弱视孩童,只要有电脑,也可以在家里靠著家长的协助自行学习。

习斋现在是他们的工作人员,由於他记忆力好、人又灵敏,据说很受看重。他的脚经过努力复健,现在已经可以靠著拐杖自行移动,连复健中心的医生都说这个伤患的意志力惊人,毅力也很够。更可怕的是那一股征服一切、连自己命运也要打倒的执著。

肖桓听说他好像还和男人同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是男人经常更换就是了,总之肖桓一点也不担心习斋这种人。

习斋笑了一阵,忽然放柔了声音:

「桓哥。」

他叫了一声,肖桓立刻防备起来。启明学校的辅导员和肖桓说过习齐在公演前,曾经到那里一趟的事情後,肖桓就亲自逼问过习斋,也知道了一切。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习斋失去了视力,却看得比谁都清楚,「你觉得齐哥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

他笑著问道。肖桓愣了一下,随即咬住了牙,

「不。」他很快地答。他顿了一下,紧绷的身子也放软下来,「小斋,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如果这是个故事,在结束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受到苛责。」

习斋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有些乾涩地开口:「我下星期放假,会去看齐哥。」他的声音变得略微压抑,半晌又说,「桓哥,我有时候会想,变成这样,对齐哥来讲,说不定还比较好。」

永远活在舞台上的世界,活在永远不会结束、不会谢幕的舞台上。

那说不定,也是一个出口,一个可以呼吸的角落。

「桓哥,你打算一直留在那里吗?」

聊了一些近况後,习斋又问。肖桓愣了一下,

「对啊,我不待在这里,谁照顾小齐?」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桓哥,如果齐哥一辈子都这样……十年、二十年,甚至你和我、还有他都老了以後,还是这个样子,你还是要陪著他吗?」

肖桓深吸了口气,拿著手机仰起了头,

「啊,是啊。」他笑了一下,宛如夕阳光辉般灿烂:

「这是我亏欠他的,小斋,我会用我一辈子来偿还他。」

拿著习齐送给他的花束,挂了电话,肖桓在走廊的镜子上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确定眼眶里没有半点眼泪,才开锁走了进去。进去却发现习齐竟不在床上,他吓了一跳,担心他会不会跳窗逃走,仔细看了一下,才发觉习齐缩在角落里。

肖桓忙走向他,发觉他缩成一团,窝在墙角里,竟似微微发著抖。

「Ivy?」

他试著叫他一声,习齐惊吓似地抬起头。肖桓发现他脸上全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化身成Ivy的习齐几乎很少哭,除非有人对他暴力相向时,他才会哭叫著抗拒。

他向习齐伸出手,习齐就任由他从肩膀把他架起来,抱回床上去坐著。他仍然流泪流个不停,彷佛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抓著被子的手发著抖。

「Ivy,为什麽哭呢?是不喜欢一个人吗?」

肖桓温柔地问著,犹豫了一下,才俯下身来,在习齐的额上吻了一下。三年多来,肖桓就连吻习齐的唇也不曾做过,断绝一切性意味的行为。虽然现在的习齐,只要温和地对待他的话,不管做什麽他都不懂得反抗,但是肖桓还是什麽都没做。

习齐依旧流著泪,半晌才举起了手,笨拙地拭著眼泪,

「为……为什麽呢?」

他抬起头来看著肖桓,好像也很困惑似地:

「先生,我为什麽哭呢?我……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麽办似的,一边拭著,一边又流出新的眼泪。肖桓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替他拭著泪水,「总觉得,好像这里……还有这里,缺了一个口,好像……好像有什麽东西不见了似的……先生,我是不是生病了?先生,来这个垃圾场前,我是不是有过另一个名字?」

他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抓著肖桓的臂,著急地询问著。

肖桓看著他,捧住他的面颊,半晌把他整个人拥进怀里,很轻、很柔地笑了:「不,Ivy,你就是Ivy,不会是别人。不用多想,快快乐乐地当你的Ivy就好。」

他反覆著这样的言语,直到习齐用泪目狐疑地望著他,躺回床上为止。而他兀自抚著他的额发,和他说著古老的故事,直到他的眼皮渐沉,静静地堕入梦乡。自从来到这个疗养院後,每晚每晚,习齐都睡得比以前任一个时候还熟。

肖桓看著他的脸,释怀地微笑了。

这就是Ivy的舞台,如果习齐愿意一辈子待在上面。那,这也就是他的舞台。从今以後,他也会是演员,他也将化身成演员。

而这一次,他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了。

第63章 番外 罐子

罐子第一次见到Knob,是在一年级的表演实习课上。

因为他没有去迎新,也没有参与班上任何活动。一来他觉得自己太老,那些新生都少自己三四岁,和一直留在美国的自己,文化也不太一样,自己脱口而出英文,还会被那些人侧目。所以乾脆就独来独往地过四年,还比较乾脆,罐子一开始就打定这主意。

听说这所艺大的舞台实习,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华人舞台剧制作,他一直很想和他见个面,所以毫不犹豫地就选了他的课。

他本来以为会是个严肃、硬脾气的大叔。没想到一照面,他就被女王的七色头和紧身衣给吓了一跳,尤其是他一进舞台教室,就被女王当著面大吼:「上我的课还敢迟到!给我绕著艺大跑三圈再回来!」

「三圈?这所学校很大耶,两座三耶!」

罐子马上抗议。但女王完全不理会他,

「再吵就加一圈!以後谁上我的实习课都不许迟到,听到没有?」

「……鸡头紧身衣老妖怪……」

「六圈!跑完来跟我报到!不准落跑,落跑这堂课就死当!」

罐子瞪大了眼睛,如果是在美国,有教授这样恶整他,他还可以当作是种族歧视,就像之前那个被他强暴的教授一样。那个客座教授,总是在背後「黄猴子」、「清国奴」地叫他,有时甚至当面这麽说。

就连他提交的欧剧剧本,也总是用「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不管他费尽心思、修正再多次都被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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