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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出书版)(66)+番外

「算了,全体休息半个钟头。不准给我跑去乱来!再回到这舞台上时,我要每个人都是最佳状态!」

女王厉声警告著。这话一出,习齐看到每个人都像被戳洞的充气娃娃,一下子在椅子上歪倒下来,排助连忙送上水和毛巾。习齐还听到阿耀说:「干,这比连续做爱十小时还累!」堇马上在一旁冷冷地说:「你什麽时候撑到十小时过了?」

杏学姊半昏迷似地贴在椅背上,习齐看见她的脸都发青了。女王走到舞台边喝了口水,好像也累极了的样子,「辛维,你跟我过来一下。」

他对舞台下的罐子说。罐子露出一副心里早有数的样子,他把手从习齐肩膀上放开,单手撑著跃上舞台。

女王掀开了舞台後的布幕,比手势示意,他就沉默地跟了过去。习齐仍旧恍惚地坐在台上,隐约看见布幕後女王的背影,还有罐子严肃的神情。

「你上了他。」女王一开口就说,用的还是肯定句。

罐子似乎觉得否认也没用的样子,简短地点了一下头。

女王瞪著他很久,嘴唇蠢动著,好像在找适当的话来骂他似的,半晌又放弃似地挥了挥手,重击了一下後台的柱子,「我就知道……」女王的拳头又击了一下,愤怒地扯起唇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次你们一起失踪时我就该想到了,辛维,你这个……」

「虞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交往。」罐子冷静地说。

「你们没有交往,然後你却和他上床?!」

「他来找Tim,Ivy来找Tim,做为这出戏的演员,我想不到理由拒绝。」

罐子面色不改地说。女王彷佛在看外星怪物一样瞪著罐子,半晌才沉下声:「你马上给我离开那孩子,不准再碰我的Ivy。」罐子听这话反而笑了,眼神稍稍变得锐利了些,扬起的下颚带点挑衅:「Ivy不是你的,虞老师,Ivy是属於Tim的,属於我的。」

女王狠狠地瞪著他。「不管怎麽样,我不会再让你毁掉我的演员。」

「不会的,」罐子这次倒是答得很快,他笑了一下:

「虞老师,你知道的,他和Knob其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罐子的话让习齐心跳了一下。女王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像泄气似地点了一下头,「你说的对,他是和小越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你跟我说,Knob不能演出你心目中的Ivy时,我听了很火大,因为Ivy这个角色,是他临死前费尽心思揣模、创造出来的。」

罐子看著女王沮丧的样子,也跟著苦笑了一下:

「但是看了那学弟的演出、看了他最近的表现後,又看了Knob以前演出的录影带,我就明白了。虞老师,你是对的。Knob的确演不出Ivy,就算演了,也演不好。」

女王静静地看著他。罐子在後台走来走去,想是要忖度出适当的词汇:「他……太纯净了,Knob太过纯净了。而且他的纯净,不是那种天真的、无知的愚蠢,而是……那种彷佛经历一切、了然一切後,却仍然愿意去原谅的宽容。」

在看尽一切人性之後,却仍然愿意用笑容相信那份幽微之光。

女王的眼眶似乎又红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毁了他。」

「对,所以我是人渣,」

罐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坐倒在後台上,仰头看著女王:

「虞老师,一开始遇到Knob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这麽无忧无虑、这麽乾乾净净,又长得这麽标致的少年,让人很想要尽情地玷污他、折辱他,把他残忍地破坏掉。让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清楚男人这种生物有多坏。」

「後来你知道了他的事情。」

「後来我知道了一切,」罐子又笑了,这次带了点自嘲:「老师,你和我说Knob的过去时,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在捉弄我,我说真的!要不是後来Knob也这样跟我说,又亲眼见到了他妈那个样子,我真以为这一切是个拙劣的大玩笑。」

第41章

他拍了一下腿,背影因笑声而晃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相信了我、接受了我。毫不犹豫地拥抱我这种大混帐,跟我说他爱我……虞老师,你知道吗?Knob等於是自杀的。」

女王的反应不如罐子预期的惊讶:

「啊,我大概明白。」眉间刹时弥漫著落寞。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女王伸手好像想摸菸,但却发现菸不在身上,只好不耐烦地作罢。他看著静坐在地上的罐子,像个长辈似地开口了:「总之辛维,不要再继续接近了,你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也够冷静,那个缰绳得由你来拉。继续陷下去的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孩子而言,都不是好事。」

女王严肃地说。罐子没有答他的话,半晌忽然笑了一下,「老师,你知道吗?他的生日,和Knob的忌日是同一天呢。」

女王愣了愣,「那又怎样?他们终究是不同人。」

「Knob曾经跟我说,他真的曾经说过这种蠢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佼幸比我先走一步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偷跑回来看我,」

罐子扬起唇角。习齐觉得那瞬间的罐子,看起来竟有种幸福的错觉:「他还说,如果他回来却被我发现的话,我一定会嘲笑他不乾不脆。所以他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回来,而且一定要是在舞台上,因为他最喜欢我在舞台上的样子。他还白痴到说什麽,用鬼魂的样子出现在舞台上太吓人了,对观众不礼貌,既然这样,就附在他死去那天出生的美少年身上吧!」

习齐彷佛又看见了罐子的记忆。他看见罐子一脸不屑地说:『你以为这麽刚好就有那种美少年?』而他怀里的少年笑著抬起了头:『就是会有嘛!我说会有就是会有。』罐子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笨蛋,到底哪来的信心啊?』少年便暖暖地窝进他怀里:『哼哼,等你很想我很想我,想到和我一样想你的时候,他就自然会出现了。』

後来女王一直没再和他说话,两人像一组立体雕塑般,在後台静置了很久。

直到休息时间过了,罐子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臀部的尘灰转过了身,作势要回到前台,女王这时忽然抬起头来:「辛维,」他叫住他,罐子停下脚步。女王迟疑了一下,看著他的背影说:「要好好活下去,你有才华,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小越也是这麽希望。」女王五官的线条,忽然缓和了下来:「你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

罐子没有回头,习齐看见他的肩膀似乎颤了颤。半晌举起了手:「再说吧!」他说著,便沉默地回舞台上去了。

***

习齐始终没有回医院,也没有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变得那样有胆识,那麽有反抗心。或许也不是刻意要反抗些什麽,习齐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正在逃家,他只是强烈地、近乎执著地,不想再看见他曾一度背对的那一切。坐轮椅的肖瑜也好、用心酸的眼神看著他的肖桓也好、那个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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