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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21)+番外

负责两人三脚的女老师递给我一条红色绑带,我看着几对爸妈和小孩在跑道上加油打气,不由得有些踌躇。

“我来当妈妈那棒吧?”

有人从我手里抽走了那条红色带子。我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竟然是笑得很灿烂的杨昭商。

“园长也要做这种工作吗?”我冲口问。

杨昭商没看我,只是蹲下来笑眯眯地摸摸立树的头。

“是啊,只要是对小孩有益的事,园长什么工作都要做。”

我用绑带把立树的小腿和我绑在一起,铃声开始后,周围就全是加油声。一开始我和立树跑得很艰难,老实说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团体活动,从小就是个群性很差的人,和立树总是无法在同一时间迈步,整个落后其他人很多。

我们踉踉跄跄几乎用滚的到了中间点,其他爸妈都在忙着交棒。杨昭商弯下高大的身子,撩起我的裤管,一面解一面笑着说:

“你怎么绑在里头,而且还绑了死结?”

他一边说,还一边拍了一下我被红绳子磨出勒痕的小腿。那里因为少晒太阳,我肤色本来偏白,绳子陷进去的痕迹更为明显,被立树几下拉扯,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一样。

我满脸涨红,“我想这样比较不会掉……”

杨昭商还在我的小腿上摸来摸去,似乎找不到绳结,到最后干脆用蛮力,从脚踝旁边用抽的,才好不容易把绳子从我脚上解开,绑到自己和立树的足踝上。

虽然总共也不过十几二十秒时间,我却有一种经过了一世纪的错觉,整张脸烫得都可以煎蛋了。

园长真不愧是园长,他似乎非常熟稔这种活动,他大掌托着立树的腰,蹲在他身边耐心地说:

“来,立树,你听好喔,待会叔叔数一的时候,你就和叔叔一起举中间这只脚。数二的时候,就一起往前踏,知道吗?”

他笑着指着立树的脚,立树大力点点头,看来他已经和灵长类建立完全的友谊了。

我看着他们体形悬殊的两个男人,一路势如破竹,超过了几个在中间缠成一团的妈妈和小孩,最后和一队也是爸爸和小孩的组合展开拉锯战。这搞得连我都紧张起来,站到看台上帮他们加油,全场都听得到“园长加油!”、“快跑快跑!”的欢呼声。

立树和杨昭商两个沿路大喊着“一、二!一、二!”,喊到全场都清晰可闻,两个人跑得像一人那样流畅。过弯的时候,立树终于超过了最前面的小朋友,两个人一起扑倒在红线上,立树开心地笑作了一团,杨昭商也笑着滚了一圈。

“干得好!”他用大掌拚命揉着立树的额发,“干得好啊,立树。”

我站在旁边看他们两个颠颠倒倒站起来,女老师过来宣布立树组获得胜利,还笑着亏了园长几句,送给立树一组彩色铅笔当冠军的礼物。

立树兴奋得双颊飞红,从秀朗把他送来我家开始,我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他拿着彩色铅笔跑到我面前,大声喊道:“恒恒,恒恒!我和老师拿到了第一名!”

我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随口夸奖了立树两句。立树把卡片拿去找老师盖章,有几个小女生跑来找立树搭话,立树不知道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好像是想借色铅笔去看的样子,小朋友们顿时混成了一团。

杨昭商用力甩掉脚踝上的红绳,从远处朝我走过来。

我想他是不是要来跟我搭话,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怕他,不只是他对我和立树展现出过人的热情,还有大概就是他的笑容。

不知为何,我现在有点怕看见他那种灿烂的笑。

“立树真是个好孩子。”果然,杨昭商边走近边笑着开口。

“办这种运动会,园长应该很忙吧?”我说。

杨昭商愣了一下,似乎多少品味出我的弦外之音,但也没有挪动脚步去忙的意思。

“还好,比较忙都是事前准备。昨天晚上我和两个大班的老师连夜赶工,就是为了剪你刚刚那个池子里的纸花,剪到现在看见色纸都会发抖。”

杨昭商笑着说,我想赶快结束和他之间的话题,只简短地答:“喔,是这样啊。”

像大树一样高16

杨昭商笑着说,我想赶快结束和他之间的话题,只简短地答:“喔,是这样啊。”

我看见杨昭商瞥了我一眼。

“我头一次看见你没穿清洁公司制服的样子,”他说:“挺清爽的,我喜欢。”

我愣了一下,我今天其实穿得很随便,自从离开秀朗身边开始,我对穿着就从注重品味的雅痞,变成在大卖场随便抓两件结帐的宅男。就算今天是运动会,我也只穿了件大卖场的绿色汗衫,外加随便一条三九九的夜市牛仔裤,连头发都没梳。

而且说是第一次看到,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我和杨昭商也只不过见三次面、通过两次电话而已,他这样说,好像我们有多熟似的。

杨昭商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心中的腹诽,他看着我又问:“你额头怎么了?”

我怔了一下,手往额头一抚。那是那天晚上去立树妈妈家找立树时,不小心撞到楼下铁门弄伤的,我直到第二天照镜子时,才赫然发现那里肿起来。

“啊,这个,照顾立树时不小心撞到弄伤的。”我简短地说。深怕他接下来说要帮我疗伤还是什么的,像他这种父爱多到溢出来的男人,真有可能这样说也不一定。

好在杨昭商还没爱心过盛到这地步,他只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了,单亲男人一个人照顾小孩很辛苦吧?”

我不假思索,想起这些日子和立树的种种,叹了口气。

“唉,是啊,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我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劲,我明明记得杨昭商打电话给我时,还是说“请与尊夫人一起出席”的,我应该是一直以为立树是我的儿子,而我还有个妻子才对。

我蓦然回头,才发现杨昭商也正看着我,笑得像个偷了香蕉的贼。

“你……”

我一时气窒,完全想不到这个看似只对孩子有兴趣的老实男人,竟然会套我的话。

“抱歉抱歉,我原本只是猜猜。”

杨昭商连忙摊手,尽力装无辜,“只是我好几次提起立树的妈妈时,你表情都很不自在,所以我本来就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了。加上这次你又一个人来,看立树对你的态度,又相当依赖的样子,所以我才想会不会是单亲。”

我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杨昭商也没有猜对,我在心里恶毒地想,但我和立树的真正关系,原也不是靠常识可以猜得出来的。

“你妻子……跟你离婚了吗?”杨昭商试探着问。

我还在气头上,而且杨昭商这种口气,分明想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氛围。我想他大概是想我如果肯定的话,他就要找我喝杯酒,相互倾诉失婚男人的苦痛了。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展现出兴趣了,他觉得我跟他同病相怜,应该会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想交个互舐伤口的朋友,只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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