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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34)+番外

我浅浅呼吸了几下。看吧看吧,我在心底想着,“有点喜欢上你了”,这果然是直男常用暧昧不明的说法。

过不了多久,这种感觉就会变成“好像喜欢你”,然后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成是“应该还算喜欢”,最后演变成“其实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错觉”那种结局。

我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才开口:“你娶过老婆不是吗?她是女的吧。”

“嗯,还生过小孩。”杨昭商又叹了口气。

“那你就是直男了,这种事情很常见,直男看到比较女性化一点的男人,刚好个性又合了,就以为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我粗暴地说着,像个教训晚辈的长者:“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娶过老婆就是明证,你现在只是单身太久了,才会有这种错觉,我建议你最好明天就去找个女人,嫖妓还是搭讪什么的都好,东区那里很多的,你就会知道终究还是她们比较适合你。”

杨昭商抬头看着我,眼睛睁得铜铃般大。我想他应该是被我说的话点醒,正在认真思考我的建议,没想到下一秒他又苦笑起来。

“你这样是在拒绝我吗?”

我真觉得朽木不可雕也,“我说过了,你娶过老婆,而且才刚离婚两年。你以为性向这种东西这么好转变吗?你把同性恋的人生当成什么了?”

“我是娶过老婆,但是也离婚了。”

杨昭商似乎在考虑什么似地,顿了一下才说:“你之前问过我,关于我离婚的原因,我也跟你说了一些,但有个最重要的我还没跟你说。”

我怔了怔,杨昭商就叹了口长气。

“我离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我面对老婆,没有办法经常勃起。”

我呆了下,反射脱口:“你性无能?”

“才不是!”杨昭商一副看笨蛋的眼神望着我,他苦笑了两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面对女人,我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就是很难兴奋,除非……就是有很直接的刺激,我才会觉得有想做的感觉。”

我呆若木鸡。“那也……那也不能证明你就是同性恋,可能是你性冷感。”

“我经常自慰,看片的时候反应也很激烈。”

“那你可能是二次元限定,对三次元的肉体性冷感。”

杨昭商这回没有开口,我见他背过身去,用拳头抵着下唇。半晌才发现他似乎是在笑,但我不觉得我有做什么好笑的事。

“你在笑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杨昭商回过头来。“你会这么认真地思考我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代表你确实有把我当一回事,对吗?”他对我眨眨眼。

我怔了怔,不得不承认杨昭商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在意他,而且超乎我想像的在意,所以才会为了他一句宣言,在那边烦恼个半天。

但我很快想起了秀朗,想起了爱文,想起了那段血淋淋的记忆。这些东西像有连续剧情的恶梦一样纠缠着我,把我整个人袭卷进去。

“你如果不能保证你真喜欢男人,就不要随便对我这种人出手。”我冷冷地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保证。”杨昭商诚恳地说。

“要是你的老婆回心转意呢?”

我激动起来,从椅子上站起。

“要是你老婆有一天回来怎么办?要是她跟你说,我们可以再试着走一段看看怎么办?你还不是会牵着她的手,和她再生一个你曾经失去的小孩?”

“又来了,正桓,你又开始负面思考了。”

杨昭商啧啧两声,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就不会想,你的魅力其实大到足以令我沉迷于你,即使我的老婆回来求我复合,我也无心和她在一块儿?”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杨昭商仍旧毫不闪避地直视我,我只好别过头。

“我可没办法给你你梦寐以求的小孩。”大概是太激动,我满身是汗,脑子里浮现爱文那个微凸的小腹,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息。

“你也未免想得太多,我就算要小孩,也不会期待你生,我小学生物至少有及格,知道雄性的哺乳类动物孕育不出下一代。”

杨昭商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目光竟有几分微不可见的痛楚。“唉,你呀,我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变得这么悲观的?”

像大树一样高27

杨昭商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目光竟有几分微不可见的痛楚。“唉,你呀,我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变得这么悲观的?”

他走过来,用食指勾住我的手。

“正桓,多相信别人一点,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的信任早已全给了一个人,他拿走了我所有的乐观、所有的自信,以及全部的感情与青春,留给我的除了伤痕累累,什么也不剩。

我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

我和立树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个礼拜,现在立树每天都会留下来排演话剧,我也不必为太晚来接他感到压力。

倒是我的新造型,在清洁公司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组长星期一上班时,用一种下巴掉下来的表情看着我,嘴唇还颤抖。

“你……莫非你竟是正桓?”

“不是,你认错人了。”我没好气地戴上制服帽。

那之后我们组里几个妈妈级的员工,对我的态度有好一阵子转变了。她们会在工作空档倒水来给我,围在我身边对我品头论足,还会趁工作空档以打气为名偷拍我屁股。

还好我没让公司的人知道我单身,否则应该不只是职场性骚扰就能收场的了。

到了隔月,我的户头又准时进帐三十万。

我照例把他领出来,交给杨昭商。杨昭商倒也没有推辞,把他登记在幼稚园的捐款收受纪录中,还给我开了收据。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动用这三十万,不过捐款对这类幼童机构好像是常有的事,我想我也不用太操心。

令我惊讶的是,当年我和秀朗曾经合买过一间高级公寓。当时也只是买着玩的,什么爱的小窝之类的,秀朗为了表现他疼我,所以公寓登记我的名字,连带配套的贷款也是我的名义,秀朗说他会负责帮我缴清,我当然也不疑有他。

我当时压根儿没想过,我和秀朗有一天会分手这件事。秀朗和我都没空想起公寓和贷款这件事,直到有天接到银行的催缴通知,我才惊觉事情大条了。

当然我可以不理会,任凭那间房子被银行拿去抵押,但当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固执地认为那房子是我和秀朗未来唯一的联系。这几年拚死拚活地苦干,好歹也缴了一些金额,但离还清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但那天我下班回家,却接到银行的电话,经理非常恭敬地和我表示,贷款已经缴清了,而且还致歉说之前不知道是仰德的林家要的融资,否则一定会亲自接待等等。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心里知道是秀朗做的好事。果然现在真发达了,连两千万都能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如果他觉得这样就能弥补什么,那也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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