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像大树一样高(36)+番外

杨昭商语重心长地说:“但有的时候,像我和我妈之间的情况,体罚像是一种仪式,那种确认对方是真实存在、也真实看待另一方的感觉。不是伦理上、道德上虚假的亲子,而是血贴血、肉贴肉的。”

我沉默良久,半晌说:“真想见见你那位妈妈。”

杨昭商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

“我也想让你见她。可惜她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是胃癌,为了养育我这个不肖的儿子,肯定让她多长了几年白头发。”他的笑容里带着歉疚。

我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悄悄的,把视线移向了立树昨天上课时画的画……

立树相当擅于绘画,这点是大班的女老师和我说的,幼稚园的绘画主题,不外乎是自己的家人、花草树木那些。但女老师说立树观察力入微,记忆事物的能力也很卓越,画什么东西都比其他小朋友来得细腻。

这幅画的是个女人,她有着纤细的眉目,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黑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形象几乎和几个月前我在记事本里看见的全家福像,一样美丽、一样鲜明。

画的标题是“我的妈妈”,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取代画中的形象。

我没有接到秀朗的消息,倒是有一天,忽然接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打来的电话。

“吴正桓?”

他的嗓音流进话筒里时,我还愣了一下。

“你是……林秀明?”我问。

“嗯,是我。”

我心里大感奇怪,我和林秀明从以前就没太大交集,除了他是秀朗的堂哥,我对他也没太多其他的印象。从公司被赶出来以后,更是几乎形同陌路。我想不到任何他会打电话给我的理由,总不可能是拨错号码吧?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一声……立树还好吗?”

我大为惊讶,随即醒悟过来:“是秀朗要你打电话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问的。”出乎意料地,林秀明竟然否认。

我大惑不解。“你……跟立树,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秀明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腔。他从以前开始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非常沉默,有点阴阳怪气的,就算想些什么、心里有什么情绪,外表也看不出来。

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长我和秀朗五岁,到现在还单身的原因,女人一般最讨厌像这种男人了。

“秀朗有任何消息吗?”林秀明不答反问。

这回我真的呆住了,皱了一下眉头。

“秀朗的消息?为什么要问我?”

林秀明似乎也查觉自己问得傻了,他顿了一下。“我想说他把孩子寄在你那里,说不定还会跟你有联络。”语气里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他没有联络,倒是每个月有寄钱过来,我把那笔钱捐给立树现在念的幼稚园了,你如果遇到他,可以跟他讲一声。”

“幼稚园?你把立树送去幼稚园吗?”

“嗯,因为我白天要上班啊,那是很好的幼稚园,老师也很专业,立树在那里挺开心的,这周末还有话剧表演,立树还演王子呢。”

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现在每天都排演排得不亦乐乎,明明睡美人里面,王子就没几句台词而已,从头到尾只是个亲吻公主的工具。不过很露脸就是了,这该感谢他爸给他生了张帅脸,他穿起戏服来还倒真有模有样的。”

林秀明闻言又沉默了一阵子,我想这人还真怪,特意打来问侄子的情况,但别人真跟他说时,他又显出一副毫不热心的样子。

不过林秀明给我的印象向来古怪,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多留心。

“……他很开心吗?过得好吗?我是说立树。”

“就我看得到的部分,是挺好的。”

我老实说,虽然经济拮据了点。还好有杨昭商的晚餐,我真怕立树和我生活下去会营养不良之类的。

林秀明闻言又安静良久,我对这种讲一段停一段的对话感到不耐烦,正要开口结束这通莫名其妙的对话时,林秀明却又开了口。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嗯?”

“以前……要是我打这种电话来,你肯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凯宾一直说这电话他来打就好,他说听见我的声音,会让你想到秀朗,非但什么都不会跟我说,还会趁机把我羞辱一顿。”林秀明说。

我脸颊又烫起来,觉得一阵难尴,没想到小K是这样看我的。小K可以说是过去我在公司最亲近的人了,但连他都背地里这样想我,其他人可想而知。

但我心底知道,小K说的也没有错,只是我在那样的环境下,有些事情不得不然。以前有个跟秀朗跟了五年的秘书,因为看我不顺眼,替秀朗拿咖啡过来时,故意就泼在我的膝盖上,弄脏了秀朗替我选的西装裤。

后来我就和秀朗说,秀朗一开始还不大在意,但被我天天数落起来大概也烦了。后来那个秘书就再也没出现在秀朗的办公室里,我也不知道她到哪儿了。

从前我在公司大厅里走时,还一度被人从回旋梯上推下来,右手肘骨折,凶手至今尚未找着。

只是秀朗推测可能是在大厅工作的人干得,因为凶手显然熟悉地形。我后来想搞不好是一个被我间接撵走的柜台小姐。但那是她自己不怀好意,每次只要我和秀朗相偕走进大厅,她就会对我冷嘲热讽个几句,然后再趁机勾引秀朗。

我想我永远没办法成为爱情连续剧中的女主角,那种天真烂漫、打不还手,彷佛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散发圣光感化敌人的角色。我不是那块料。

所以我也注定永远无法得到男主角。

像大树一样高29

所以我也注定永远无法得到男主角。

其实我也并没有要和林秀明和解的意思,上回他羞辱我的帐我还没和他算。只是他问起的是立树,讲到立树,我就不自觉想多和人聊几句,不管对方是谁。

“或许……或许立树待在你那儿也不错。”林秀明又说。

我觉得奇怪,立树是被他爹硬是扔到我这儿的。除了我这里,他还能待哪里?

但林秀明没有多做说明,他照例问了几句需不需要帮忙、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我就算经济上真有困难,也不会找他帮忙,当然就说没有,林秀明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早点接了立树回家,立树脸上还沾了话剧用的油彩,我去厨房蘸湿了毛巾,把蹦蹦跳跳的立树抓住,在厨房外替他洗脸。

“恒恒、恒恒,我跟你说喔,今天小育那只马啊……”他还说个不停。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抹了抹他的额发:“好了,已经很晚了,先去洗澡再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不是吗?小心恒恒明天早上不叫你起床。”

立树嘟了一下嘴,但我的话只要合理,他基本上还是会听,就放下了书包,到厨房去洗了手,准备进浴室去洗澡。

我忽然起了玩心,便叫住了他,“等下,恒恒跟你一起洗好了。”

上一篇: 相信天使就有爱 下一篇: 小花与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