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组的妈妈听到我要辞职,似乎都相当遗憾的样子,毕竟以后就少了一个可以让他们性骚扰的员工了。
不过我们公司来来去去,这种工作流动率和替代性本来都很高,因此组长也只是握了握我的手,感谢我这些年的配合,就撒哟那啦了。
辞职之后,我后来还是按照原订计划,搬进了杨昭商在山腰上的那个家。
一来那里离我接下来想工作的地方较近,二来,我也不好意思再让杨昭商继续用我家那个破得要命的厨房了。再说一直待在那里,会让我动不动就想起立树,有时候杨昭商不在,我一个人在家时,看到立树以前用过的东西,还会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被带走得太仓促,大多数用品都来不及收,我把他的东西都放进那个紫色背包里,丢到其中一个纸箱角落,以防触景生情。
搬进去那天晚上,我跟杨昭商说我愿意去试做看看,事实上对方也不可能立即接受我,要是发现我是个刻薄又懒惰的男人,说不定会立即辞退我。
但杨昭商对于我的应承,却表现出异常的开心。他抱住我吻我的唇,也不顾是在幼稚园门口,我羞得不敢看路过其他家长的脸。
看着一个个被接走的孩子,小勇也隐约在其中,正被她妈妈耳提面命地交代着什么,我不禁有些嘘唏。立树离开我,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我却仍旧无法释怀,就连看见路上其他同年龄的孩子,心口也还会一抽一抽地痛。
彷佛有哪一根血管,从体内被强行抽走一般。
“今天晚上庆祝一下如何?既然有了新工作。”
杨昭商握着我的手,在返家的路上跟我说。
“庆祝……怎么庆祝?”
“嗯,随你想怎么庆祝,或者我做几道府城小菜、喝酒也是可以……”
杨昭商握着我的手忽然紧了一紧,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不然,你献身给我,当作庆祝的礼物。”
因为杨昭商声音实在太小,我听到当下还反应不过来,等到理解之后,整个脖子根都红透了。
老实说,我和杨昭商还没有真正在一起过,立树生日的那次以未遂告终,那之后因为发生了种种事情,一直都还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我献身给你,这算……哪门子的礼物啊……”我身体烫到快烧起来。
“你不想吗?”杨昭商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
我没说我不想,但也没说我想。但我想,我和杨昭商朝夕相处,还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还可以维持这种教徒式的清纯关系,除了年纪以外,大概是我的心情。
自从被秀朗做了那些事后,每次杨昭商有类似的暗示,我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晚的事情。然后便想起立树,便觉得难受,接下来自然就做不下去。
想到这里,我实在觉得杨昭商有点可怜。总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害得我和他之间,老像被什么看不见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再往前一步。
我反手握住杨昭商的大掌,正想顺势点个头,我们也差不多快走到家里了,我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我忙接起来一看,是我不认识的号码,只好按下通话键。
“喂?”
我问了声,但电话那头完全没有回应。我不知为何有种该不会的感觉,觉得搞不好是立树打电话给我,马上就接口:“立树?立树!是你吗,立树?”
杨昭商马上望过我这边,我和他对看一眼,电话那头仍是没有声音,我的心跳个不停,想要再催促个两句,就听见对方传来吸气声,然后是令我心脏冻结的嗓音。
“立树没有在你那里吗?”
像大树一样高60
“立树没有在你那里吗?”
那是林秀朗的声音,我整个人怔住了。
杨昭商似乎也从我乍然苍白的脸色,猜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比手势问我需不需要让他来听。我咬了一下牙,摇了摇头,决定自己应付这个人的一切。
“秀朗……有什么事吗?”我深呼吸了下。
秀朗又顿了一下,好像迟疑什么似的。这真不像他。
“立树他……没有在你那边?”他问。
我一头雾水,一时有点茫然。
“立树?在我这边?立树怎么会在我这边?”
杨昭商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们的谈话,闻言也凝起眉头。林秀朗似乎沉吟了一下,这才又开口:“……立树真的没有在你那边?”
这下子我也不耐烦起来。同时心底也有点不安,秀朗的语气像是在试探什么。
“林秀朗,是你把立树从我身边带走的。你现在又打电话来找我要立树,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大概是我强硬的态度,终于让秀朗清醒过来,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立树他不见了。”
他不等我发问,接着又说:“今天早上的事,今天是他那间小学的开学日,爱文带他去学校,中途停下来买早餐。下车时门没有锁,司机也打盹没注意,等爱文回到车上时,立树已经不见了。”
我怔得说不出话来,立树又不见了?我想起他当初刚来我家时,从杂货店里消失的那次,脑子里混乱成一团,只听秀朗又继续说,
“我和文文第一个想到是他跑回去找你,但是我们找了你家和他之前念的那间幼稚园,都没找到立树。”
我吃了一惊,这才恍然大悟,秀朗一定是以为立树跑回来找我,而我把立树藏起来了,才会一副试探什么的语气。我不禁有些恼怒,就算我想要立树回来我身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我又不是林秀朗。
“那其他地方呢?你找过他妈妈家吗?”
秀朗冷哼一声。“当然,你想得到的我会想不到吗?我去过郁惠的家,还开了门进里面看了。也找过那个公园,就是我和郁惠一起种树的那个地方,都没有立树的影子。”
我也开始心慌起来。“你真的有好好找吗?公司呢?学校附近呢?他会不会是忽然看到什么景象,想要画下来之类的,这孩子经常这样子,不声不响地就躲到某个地方画画,过好几个小时才跑出来。”
可能是我这种熟稔的语气触怒了秀朗,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暴躁了。
“都找过了!我和爱文找了整整一天!还加上司机和几个公司职员,爱文一直叫我打电话给你,你真该来看看,她急得跟只无头苍蝇似的。”
我没心情听他抱怨,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立树。
“林秀朗,你仔细想想,立树在你那里待了一个月了,你们好歹也是亲父子,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好好想一下,他有什么可能去的地方?”我耐心地问。
杨昭商也凑在旁边听着,不时提供意见。我听秀朗似乎叹了口气。
“我没机会了解那孩子。”秀朗淡淡地说:“他从你那里回来后,还没跟我讲过半句话,反倒是跟文文好的很。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就跟我父亲从没了解过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