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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83)+番外

“你还笑?你还好意思笑?”杨昭商看到我的笑容,咬着牙说:“你知道我看到字条时有多崩溃,深怕你真就这样跑了,躲起来一辈子不见我……我想到心都快碎了。我真的会受不了,吴正桓,你要是这样做,我真的会讨厌你讨厌一辈子。”

街坊传来耶诞节的轻快歌曲,气温低到不行。我用脸颊靠着杨昭商暖烘烘的手臂,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没关系,你尽管讨厌好了。反正我就是这种人,自私、消极、任性、个性阴暗、尖酸刻薄又喜欢无理取闹,而且还老是习惯负面思考。 ”

杨昭商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这么久远的话,你竟然还在记仇。你是小孩子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掂足吻了他的眼皮一下。

“对啊,你最喜欢了不是吗?”我笑着说。

唉,各位看倌,就容我再用一次前情提要,总结我乱七八糟的人生吧。

我,吴正桓,男,三十三岁,唉现在应该是三十四岁了,好像是个同性恋。单身,但是有个愿意和我相伴一生的男人,现在正在厨房里煮耶诞宵夜。

我在十九岁那年认识了一个男人,以为他就是我一生的伴侣,我和他认识十四年、交往六年、而分手七年,才终于发现,这个男人不过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爱过他、恨过他也怨过他,但现在这些都已经通通堆到资源回收筒里,而且不会再复原了。

但是这个男人也间接带了两个珍宝给我:一个是我现在的男人,一个是名为立树的男孩。

我曾经以为,我将成为那个男孩唯一的监护人。我用我这辈子的仅存的亲情,不遗馀力地灌溉在他头上,期许他会依我的方式成长。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孩子不是拿来拥有的,我们做为成人,所担负的责任,是按照孩子所希望的方式,扶助他、守护他,但决不是操控他、左右他。我们可以种下树苗,但我们无法拥有公园里任何一棵树。

后来我并没有拥有那个孩子。但我和那个孩子,却成了一生的父子。

某一个假日,立树又跑来我家玩。

我和杨昭商便带着他,三个人一起到久违的公园。那棵畸形的超级大树还在那里,我们远远就看见了他。

但走近展望台后面一看,才发现除了那棵大树,其他的小树苗竟然都不见了。

杨昭商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但我和立树都非常惊讶。树的下方光溜溜一片,瞧来非常清爽,秀朗和郁惠当初一起种下的小树,当然也不复存在了。

“恒恒,树通通不见了!”立树惊叫着。

我看了一眼杨昭商,杨昭商环顾了一下公园,便说:

“应该是有人拔掉了吧。毕竟太多人来这里随便种树了,树是需要细心维护、照顾的东西,小树尤其如此,这样种了又不负责,除了分掉大树的养份外,也会实质上的破坏环境,我想小树本身也活得很艰苦。”

我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下子那些来种树的情侣,不知现在命运如何了。

立树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垂头看着已然被整得看不出痕迹的大地。我走到立树身边,抚着他后脑杓上的头发。

“树没有不见啊。”

立树抬头看着我,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望着他的小脸,露出了笑容。

“树就种在这里啊,你妈妈亲手种下的小树,就在这里不是吗?”

我知道立树听懂了我的话。我和杨昭商三个人,就这样坐在那棵参天大树下,一个靠着另一个,仰望着树顶扶疏的枝枒。

我想有一天,立树一定也会体悟到这些的。就像这棵幸存的树一样,即使经历了无数的阻碍,他也会拚了命地绕开他、克服他,不断地往天空伸展。即使过程旁人看起来如何的畸形,但就这棵树而言,却是最适合他的生长方式。

然后有一天,他会真正长大,他会站在这棵树旁边,以男人的姿态、成人的眼光。无论心灵上抑或体格上,他会成长得比任何都壮、比任何人都高。

像这棵大树一样高。

—End—

番外 十年后

「立树,你为什么会在这裡?」

我还没走出卧房,就听到杨昭商对着外头大叫,我马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匆匆走出玄关,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边甩着脚上的布鞋,一边大剌剌地踏进客厅。他背上还背着书包,外套已经脱了下来。他熟门熟路地摸到我平常坐的那张沙发上,閒适地半边靠了下来。

「这是我家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裡?」少年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问你这个,立树,现在才三点不是吗?学校不是应该还在上课?」

杨昭商身上还穿着围裙,一副要发作的样子。我看着这副景象,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少年就是立树,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确来说,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这十七年来,立树还是不改从六岁以来的习惯,三天两头就跑来我们家。特别是上了高中之后,简直就把我和杨昭商这儿当成他自己家了。不仅来这裡洗澡、搭伙,有时还在这裡过夜,而且还没有跟林家那边报告,害得他们一天到晚打电话来这裡找人。

这些年来,立树等于像有两对双亲一样,而且感觉我和杨昭商还比较像亲生的。

今天是我和杨昭商计画,要像往例一样替他过生日,邀请他过来的。但是没想到他早早就跑来了。

「立树,怎么了,你不用上课吗?」我走出客厅。

立树一看见我,眼神就亮了起来。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蓦地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恆恆把拔,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喔!」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立树似乎真得秀朗的遗传,至少外表上很明显,他不知去哪染了半头银髮,普通人染这种头髮应该会很诡异,但立树就继承那一张美少年系的脸,可能还搀杂了些他妈妈的冷傲,整个人远看就像尊凋像一样唯美。

拜林家财力之赐,立树也渡过了一帆风顺的童年。他一路唸全国最好的小学、中学,又考上了私立的高中,还没联考就有一流外国大学在等着他。

在学校裡仗着他那张脸、还有优异的成绩,立树可以说是呼风唤雨,走在路上后面都有小弟跟着的那种。

当然风流债也很多。我已经不晓得多少次听说,学校有女生为了跟他闹感情纠纷而休学的事了。

立树还把他的旧手机交给我保管,那支手机非常之恐怖,简讯只要开着就咚咚咚响个不停,打开全是各路好汉寄给他的甜言蜜语,有的长达千字,真不知道现在小孩哪来这么多空閒了。其中还有明显是男人的,立树后来再也不告诉任何人他的手机号码了。

「什么好久不见,前天不是才见吗?」

我苦笑一下,把还缠着我不放的立树挪开。

立树却拉着我的手,像小孩一样扭了一下。「我就是想恆恆把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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