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情绪不正常,语句全失了逻辑,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纪岚微启著唇没出声,聿律用手粗暴地扯开自己的衣领,用单膝重新蹭上了床,他脱了上衣,伸手去解皮带。皮带扣环的声音铿啷作响。
“好,很好,就让我来开这个玩笑吧。”聿律边说边跨上纪岚的身子,他一手扶住纪岚的腰,把他的膝盖往身体上压。
令人觉得心酸的是,就连到了这种地步,纪岚也还是没有任何反抗意识,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的脸,怔怔地任由他动作。
聿律发现纪岚的膝盖在颤抖,好半晌才发现颤抖的是他自己的手。
“我真的会强暴你!”聿律对著他的脸叫道,连嗓音都是抖的,“我没有你想像得这么高尚,我跟你的大哥……跟你喜欢的纪泽一点都不像!我是强暴犯!跟你辩护的那些人一样,我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聿律感觉有什么东西涨满了眼眶,纪岚注视著他的脸颊,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仍然没有出声。
“听见了吗?纪岚,我真的是这样的人,我真的会强暴你……”
“前辈……”纪岚喃喃出声。聿律跪直在纪岚身前,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漫溢过他的脸颊。
他浑身发烫,像犯了癫痫症的病人,四肢末梢都在颤抖。他的手停在纪岚像他想像中一般柔韧的臀部上,感觉纪岚迟疑地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
“滚……”
聿律在纪岚的指尖即将触及他时,蓦地纪岚放开往后退去。脚接触地面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他伸手扶住了墙,活像个酒醉的上班族一样,连身子也摇摇晃晃,“滚出这个房间,滚出我的视线范围。”聿律的嗓音低沉的连自己也不识得。
“前辈,我……”
纪岚还像要说些什么,但聿律的声量盖过了他。
“我说滚!”
他用即使法庭上也从未用过的声量大吼,“马上给我滚出去!听见没有,滚出去!滚回明奈、滚回你喜欢的人身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当作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聿律歇斯底里的叫著,纪岚从床头直立起来,似乎想要凑近他。他隐约感觉门口有人在敲门,但聿律的眼睛朦胧到连自己的脚趾尖都看不清,更遑论注意其它地方。
“前辈……”纪岚还在做最后努力,聿律已经不记得自己吼些什么了,好像还扔了东西。纪岚被他逼得退到门口,拾起被脱掉的长裤套上,身上抱著长褂等等的衣物,仍旧回头望著他。
“你还不走?”聿律背对著他,连声带都碎成了一片。
“聿律。”
纪岚喊了他的名。聿律全身震了下,他用手掩住了唇,仍然没有回过身。
纪岚似乎犹豫良久,“我没有和明奈……上过床。”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他咬住了下唇,“我没有和明奈做过那种事,和她新婚第一天我就说了,我是个无法在那方面满足他的丈夫,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立即跟我离婚,只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她说她愿意等我。我很对不起她。”
他说著惊人的私密事,聿律一瞬间懵起来,脑袋里回荡过第一次去纪岚家时,明奈拦住纪岚说的那些话,‘不管岚先生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和你结婚,我就不会半途而废。’、‘我认为,夫妻走在一起,并不单纯为了那种事而已’……
“我无法和任何人做那种事……就算再喜欢某个人都是一样。”
纪岚继续说著,聿律看他闭上了眼睛,“我是个不正常的人,而我知道自己有多不正常。所以我才有那种荒谬的想法,觉得如果是前辈的话,说不定可以试试看,说不定会藉此破解什么。”
聿律看他抿紧了唇,“但我没想过试试看之后的后果。前辈说的没错,是我看轻了前辈,在我看过前辈和那个少年相处之后……我想得太容易,把那些事情都想得太过容易了,太过轻率了……”
他深吸口气,抓著散落一地的衣物掩紧胸口。
“我也没想过前辈的……心意,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前辈。”纪岚望著他,像在法庭上望著法官那样认真。
“前辈……不,聿律,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聿律,对不起。
聿律,我真的很抱歉。
啊啊,三审上诉驳回,这就是死刑定谳了。
挣扎了这么久、异议了无数次,聿律至少有点庆幸,这次他的诸般折磨不只换来一句“不要开玩笑”,至少是个确定判决。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确定判决。
聿律看著低垂著头的纪岚,苦涩在心底漫延成灾。只觉胸口有一块地方忽然空了,像做梦时有的时候总会一脚踏空,从梦里惊醒。而现在确实也是该醒的时候了。
“我不是要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之外吗?”聿律苦到唇角都上扬起来,“你不是老爱叫我前辈吗?前辈这样求你,你都无动于衷吗,纪岚?”
纪岚像是震惊似地看著聿律。他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聿律看他俯身拾起剩下的衣物,伸手打开了身后的门锁,像在逃离什么一般,扭开了门把就往门外冲。
聿律在敞开的门后意外看见纪化的脸,他的手还扣在门板上,看来刚刚敲门的人就是他。
“二哥?咦……?等一下,聿律师……”
纪化看起来想和纪岚搭话,但纪岚紧咬著唇,和纪化擦身而过,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纪化转过来想对聿律说什么,但聿律很快地穿过门口,朝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去,连纪化在他身后喊些什么也充耳未闻。
聿律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来的。麻木地穿过人群、穿出饭店,麻木地招手叫来计程车,麻木地驶回他的平民住宅区、麻木地按了电梯、麻木地上楼……直到接触到那张熟悉的小羊皮沙发椅,聿律才稍稍回过神来。
他发现茶几上的电话答录机是闪著的,聿律茫然地伸出手指,在答录机的按钮上点了一下,听他发出轻微的“哔——”的一声,然后是聿律浑身一震的嗓音。
“喂,Davis,是你吗?”
“很抱歉打电话到你家里,但你完全不接我的手机,我只好询问你的Partner,才出此下策。但打了几次你好像也不在家,有一次是你的同居人接的,但他说你从来不和他说你的行踪,他也无能为力。”
Sam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泻、扩散,聿律忽然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令他光轻沾就战栗的存在,在此时此刻,在他以死囚的身分宣判的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了。陌生到聿律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什么时候、什么契机下爱上这个人。
而答录机还持续拨放著。
“Davis,你还好吗?”
“这次在台湾碰见你,让我很惊讶,也让我喜出望外,分离的这八年来,我一直非常想你。说实话Monnica对见你这件事好像不是那么积极,我想她是怕你在台湾太忙。我好几次都想自己跳上飞机,跳到你面前紧紧拥抱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