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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出书版)(120)+番外

吴太太的手紧了又松,她再次转动了轮椅。

“我不这么认为。”吴太太背向著他们,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你是个专替强暴犯辩护的律师,你收了钱就会拚命替他们辩护到无罪,你只是想让那个强暴犯脱罪而已。”

“吴太太,请等一等……”

纪岚又追上去一步,聿律看见吴女士忽然笑了声,五官因为愤恨而凝成一团。“检察官说的果然没错,他说你们没有办法的时候,最后一定会来找我们,从我们这边找到脱罪的方法。你就是这样子的律师,像新闻里说的一样。”

聿律看纪岚怔了一下,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艾庭连这种事情都料到了,这个阎罗王果然不能够小看。吴女士就趁著个当儿,一把夺走还握在纪岚手里钥匙,这回顺利地一把插进了门里,眼看就要推著轮椅进门。

“吴太太,如果我们认定的真凶没错的话,你的儿子,很可能有感染爱滋的风险。”

纪岚压低嗓音说,聿律看吴女士浑身一僵,这话果然成功让她回过头来。聿律忽然有点不忍,因为吴女士的脸色整个白了一圈,

“你胡说!”

“我无需对您说谎,吴太太。请相信我,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聿律觉得吴女士正在挣扎。

“你到底想要什么?”半晌她咬住牙,“你来我家,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如我刚才说明的,我想要的只是答案,和你并无……”

“你希望我们在法庭上帮助你什么,难道不是吗?”吴女士截断纪岚的客套话,唇色咬得都泛白了,“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纪岚直起了身,镜片下的眼神深邃,像在沉思著什么。

“我希望和令郎谈一谈。”纪岚总算说出口,语带保留,“在不打扰他情绪的情况下,当然,也得先经过吴太太你的允许。”

聿律看吴女士眼神犹疑,知道刚才纪岚那番话确实让这位母亲心存动摇,他又在旁边补上一句,“我们不会有任何威胁的言语,如果有什么是你的儿子不肯说的,我们绝不会逼他,这样可以吗?做为交换,我们会把目前调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你。”

吴女士仍旧咬著唇,看得出来他正在思考。等待的时间像地狱一样漫长,聿律看纪岚都看著吴女士缓缓松开唇,然后摇头,幅度缓慢而坚决。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刚好一点,我不想让他再回想起任何和事件相关的事。”

吴女士边说,又转著轮椅背过身,“你死心吧,我不可能会让你见他。”她又说,眼看就要关上庭院的门。

“等一下,吴女士……”纪岚三两步上前,吴女士便厉声,“你再过来一步,我马上打电话叫警察!告你们侵入住宅!”

“你真的无所谓吗?”纪岚还不死心,站在围栏外提高声量,“即使害了你儿子的人……即使凶手是别人,你也觉得不要紧吗?把一个无辜的凶手送进监狱,让另一个无辜的家庭毁于一旦,真的能让你觉得解气吗?吴太太!”

纪岚这回声量高了点,许多路人伫足下来观看,又交头接耳地匆匆离去。聿律看吴女士微侧过身,眉间全是不亚于纪岚的疲惫。

“无所谓……”

他隐约听见她呓语著。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们已经累了。我已经累了。”

她说著打开了家门。眼看著最后的希望就要消失在门那一端,聿律看纪岚站直了身,用他听过最大的声量开口。

“我曾经和令郎一样,被人绑架过,被歹徒猥亵过!”

这话语出惊人,就算吴女士态度再怎么坚决,也不由得停下轮椅,一脸震惊地看著庭院外纪岚。

聿律看纪岚的十指抓得越发紧了,那张清秀的脸微显苍白。但他似乎知道现在正是关键处,语调特别平稳、清晰。

“如果吴太太你有看新闻,应该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我曾经被绑架过一次,绑匪我的是一位男大学生,那年我才九岁,比令郎还小一岁。”

纪岚拔下了眼镜,用微红的眼睛直视著玄关外的吴女士。

“我和他相处了一周,他对我做了所有你所能想像最下流的事,除了性交,他不想让我受伤,因为他想让我待在他身边久一些。”

纪岚避重就轻地说著。

“我被救出来之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理辅导,但还是没有用,那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非常沉重的东西,我至今都还是个不正常的人。我和我的妻子结婚三个月,一次也没有行房过。我在人生过程无法和人恋爱,应该说,我可以产生恋爱的情绪,却无法更进一步,我无法对任何人产生性欲,也无法忍受别人对我产生性欲。”

纪岚在大街上说著身为一个人最私密的事,吴女士握著门把的手松了。聿律也怔在他身后,这是他头一回听纪岚说起这些事情。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当时我有个一直无法厘清的问题。但因为那个凶手自首了,整个案件很快就结束,那个问题也一直留到现在。吴女士,所以我至今还一直在找,在找那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吴女士开口问了。

聿律看纪岚咬了咬下唇,抱住手臂。“抱歉,这个我不想说。”

以爱为名三一

聿律看纪岚咬了咬下唇,抱住手臂。“抱歉,这个我不想说。”

他顿了下,又抬头正视著吴女士。

“这个过去让我走上律师这条路,让我成为你在新闻上看到的,专替这些性侵害犯罪人辩护的律师。因为我认为,我可以从替他们辩护的过程中,找到当年我找不到、也没有人肯替我找到的答案。”

聿律看著纪岚垂下首。

“吴太太,我希望你明白,发生这种事固然令人痛苦,司法程序也令人疲惫。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参与其中的每个人,找到当这一切过去后,足以继续活下去的答案。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在心中留存问号的痛苦,我已经痛苦了了半辈子,我不希望令郎重蹈我的覆辙。”

纪岚抿紧了唇,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一点杂质也无,“这是我为什么明知你会拒绝,仍然站在这里的原因,吴太太。”

聿律看吴女士张开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老实说他和吴女士差不多震惊,只是在吴女士面前,聿律得维持一个律师应有的镇静与尊严,克制著没抱头到旁边电线杆旁啊啊啊地叫三声罢了。

她仍然握著门把,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后缓慢地推动轮椅,滚过庭院的石子路。

“……进来吧。”

她嗓音沙哑,伸手解开了庭院小门的锁。还抽空看了眼聿律残疾的脚。

“先进来再说,太多人在外头看了。”

纪岚和聿律匆匆随著吴女士进屋,吴女士没等聿律把拐杖收进门里,便急急地掩上了房门。“拖鞋在鞋柜里,我们到客厅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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