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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置爱情(10)+番外

纪宜一听,才稍微有了点兴趣。看着低头默默不语的介鱼,又看了一眼那张稍嫌花俏的名片,上面用大大的楷书体写着:『OO青年艺术杂志吴瑞』。

他只瞄了一眼,就随手把他收在西装外套内侧。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可以请你不要挡路吗?」纪宜一贯冷漠地说。主要是介鱼一直很安静,他实在担心得很,不想跟陌生人夹缠。

吴瑞也不再挡他,闪身到一边,任由纪宜带着介鱼走出青年活动中心,像蛇一样的目光却仍紧紧盯着两人,特别是纪宜:

「你家里的事,让介老师知道了吗?」

就在纪宜离开前,他竟忽然这么说,让纪宜僵了一下,目光锐利地回过头来。

「小蟹?」

介鱼虚弱叫了他一声。纪宜才连忙回过头,又忍不住瞥了凝立不动的男人一眼,这才带着介鱼匆匆上了计程车。

计程车上两人各想各的心事,连过了两个红绿灯,都没有人开口。

介鱼只觉得浑身发冷,脸颊从刚刚的高热,到现在整个像冰块一样冷,从前关在画室里,待在只有创作的世界里,介鱼只隐约知道自己少根筋,也向来不太在意这种事。

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

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在小蟹面前……

「小鱼?你没事吗?今天的课还顺利吗?」

从开动就一直注意介鱼的动静,纪宜也无法判断是问好还是不问好。但介鱼始终紧紧抓着手上的袋子,抓到指节都泛白了,纪宜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介鱼没有回话,只是咬住了已经发白的下唇。纪宜又看见他微肿的额头:

「小鱼,你额头怎么了?」他吃了一惊,伸手抚向他额发:

「受伤了吗?怎么回事?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吗?」

这声问候就像某个按钮,把介鱼最后一丝防线击溃了,今天所有的不安、委屈,像是录影带一样全都倒退涌上脑海。

介鱼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一下子泉涌,就这样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鱼?」

纪宜大惊失色,也不顾是在计程车上,忙抓住情人的肩膀,低下头来慰问。

介鱼忍住不哭出声音,但眼泪还是怎么都停不下来,他一边哭,一边仍旧咬紧了唇瓣,原本就丰润的唇被他咬得微微红肿。

纪宜惶然地看着哭得脸颊冰湿的介鱼,叫了几声,介鱼都没有回应,竟弯下颈子来,用唇沾着介鱼被泪水淋湿的唇,轻点一下,然后是包覆般地浅吻。

计程车司机很明显大大惊了一下,从后照镜可以看见他惊疑不定的眼神。

平常被轻轻一碰,就会害燥地温热起来的唇,此刻不管纪宜怎么吻,介鱼还是动也不动,全身冷得像冰山。纪宜只好把唇移离一寸,近距离凝视着他,顶着他的鼻尖:

「小鱼,到底怎么了,今天很不顺利吗?」一句话抚到介鱼的痛处,他双手伸直,推开了纪宜。

「不要管我。」他望向窗外说。

纪宜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但又担心情人,只好满脸忧心地望着他。介鱼啜泣了一会儿,又觉得纪宜这种视线很烦人,从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觉得纪宜这么惹人厌烦。

「停车,我自己走回家。」

介鱼于是对司机说,趁着红灯的空档,竟就这么开门跑了出去。

纪宜大惊,连忙伸手往口袋掏,匆匆付帐给司机,司机的视线仍旧充满惊疑,纪宜拿钞票给他时,他还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纪宜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

***

介鱼觉得心里很烦。

他不知道这种烦闷从何而来,就连在体育馆,面对他钟爱的作品时,他也觉得静不下心来。特别是看到纪宜守在一边,脸上挂着一副想替他挡去所有灾噩般,圣母一样的表情,他就觉得更烦,最后几乎用吼的把他赶出了体育馆。

一般就算是情人也好,被他这样对待,大概早就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但多半是纪宜以前被自己冷落时,太过训练有素,即使被他这样情绪化的恶整,也像是早以习以为常般,等介鱼心情比较好时,纪宜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又温柔地跑过来嘘寒问暖,别说生气了,根本像没发生过这些事一样。

阳光教室的美术课定在每个星期三,介鱼就像是自虐一样,越是不顺利、越是不想去,他就觉得自己非去不可。

然后越靠近星期三,介鱼的心情就越差,几乎到了无法专心做作品的地步,整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连纪宜唤他出来吃饭他也装没听见。

双年展的负责人来确认作品的进度,并且报告展场的位置,以及确认一些作品搬运等等事宜,这些当然全部由纪宜来接洽。眼看展览在即,比赛的评审名单也公布在网路上,介鱼虽然烦心,也不得不提振起精神来,强迫自己专注在作品上。

星期三的课一样不顺利,介鱼想教小朋友用汽球做小狗,准备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长条汽球,还在家里事先打好气,心想这次应该不会再有危险性,汽球应该也不至于儿童不宜。但是才开始上课没多久,就有小朋友被爆破的汽球吓哭了。

介鱼只好赶快安抚,但是凭他拙劣的言辞和本来就很郁闷的心情,根本安慰不了小孩。最后只好从休息室请来他的奶奶,才知道这孩子以前就是被瓦斯气爆炸伤,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父母也死在同一场意外里,到现在心里一直都有阴影。

吴瑞仍然准时出席,介鱼实在巴不得他不要在场,但又不敢和林主任说。他好像很擅长应付小孩子,只是摸摸小朋友的头,随便讲几句话,孩子竟就破涕为笑了。

那个男孩依旧拒绝参与课程,介鱼回到教室继续上课时,他还是用那只恐怖的单眼,像看仇人一样瞪着教室里每一个人。

介鱼后来听林先生都叫他「Joe」,那个来接他的老妇人则叫他小乔。

小朋友下课回家后,介鱼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用剩下的长汽球做大象。今天纪宜加班,所以他得一个人回家。

以前他一个人无聊时,总会利用手边的素材,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创作,他做了一只红色大象,又做了一只紫色的,然后是彩色的,他就这样一语不发地拼命做着大象,等吴瑞从门口进来看见他时,介鱼的身边已经堆满了汽球大象。

「……你排解时间的方式还真特别。」

吴瑞拨开几只大象,坐到介鱼的身边,汽球就在休息室里乱■。看着介鱼低头咬唇的表情,还有手上呈反比俐落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介鱼没有反应,吴瑞只好又问了一次。

「谁?」介鱼这次总算答腔了。

「那个男的,就是上次来接你回家的男人。」

「纪宜。」介鱼头也不抬地说。

「他是你的同学?还是男朋友?」

「男朋友。」介鱼老老实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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