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泉涸(42)+番外

「竟然用雷火弹?」

烧红的房顶迸出点点星火,很快地泛滥成灾。炎鸾大叫一声,慌乱间只抓得著炎芳的手臂,将她拖离著火的草屋,轰隆,又是好大一声巨响,草屋单薄的梁柱塌陷,炎鸾的朝屋里大叫起来:

「陛下!」

抱著炎芳无法自由移动,炎鸾咬牙将太后拖至桥头,让她倚柱歇息,百忙间朝池边一看,却见守卫的禁卫军一个个被放倒在地,不少宫婢也深受波及,被雷火弹炸伤了手臂。花园的矮树丛里,一群黑衣人迅速地移动著,当中一人手一扬,又是一枚著火的担子飞向草棚。

「陛下,你没事吧?你们这些逆贼──」

挥舞著长剑斩去火弹,炎鸾唾去口边鲜血,正要回身去救,其中一个黑衣人竟猛扑向前,长剑相交,击出火花来,瞬间照亮了夜色。

「鸾鸾!」

身後的声音让炎鸾一喜,勉强回头看去。却见李夔紧抱著方皋,额上被炸得飞溅的草絮划伤而鲜血长流,站在岌岌可危的桥头远望著自己,显然也为她的处境担心。

「陛下,你快带著太后走,到有禁卫站岗的地方去!」

明白炎鸾的意思,由於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方皋,这个池中草屋本来禁止进出,只有少数的禁卫和宫婢照顾,所以警备比较松懈,否则也不会轻易让刺客入侵。转身正要离开,长剑的星芒却让李夔和刺客打了照面,前者有些迷惑地眯起了眼:

「你是…什麽人?」

奋力挥去炎鸾的剑,黑衣人低沉笑了两声,举手指向李夔,掌间竟又是枚雷火弹:

「昏君,今日我要为我家主人报仇!」

「你家主人…是谁?」

蓦地扯下面上黑纱,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出现在夜风中,李夔忽然想起来了,方介入敛的那天,的确有两个男孩忽然扑过来,在方介的棺木旁哭得死去活来。其中一个当场自刎,另一个却从此没了踪影。

「你是方介的…孪童?」

「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总是待我们很温柔,我们从小就给人贩子卖了,是主人带我们回方家,让我们衣食无虞,教我们如何让自己快乐,是主人给了我们新生命!而你这昏君,还有那个下贱的男妓,竟然害死了主人!我非为主人报仇不可!」

「你说什麽!」

15 尾声(下)

污辱他可以,李夔从不容许人污辱方皋,三年来不知有少人上谏过方皋的事,当中也不乏对方皋污言秽语的抵毁,这时温和睿智的帝王就会变了个样,那些人的下场令平常轻视年轻新君的臣子也都胆颤心寒:

「朕不许你这样说方皋!」

「我就偏要说!我们…我们有那一点不如方皋了?偏偏主人总心系在他身上,跟我上床时,嘴里也总念著小皋小皋…甚至还为了他死去!主人都死了,为什麽这男妓还不死?我要你们都去死!」

「陛下!」

来不及制止,紧握手上的雷火弹一甩,正中李夔和方皋所立的桥礅。轰隆一声,粉碎的桥柱伴随李夔的体重往下沉沦,炎鸾失声惊呼,只得眼睁睁地看著李夔连同方皋一起落入水中。

「哇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为主人的屈死偿罪──」

仰天长笑,黑衣人正自疯狂地摆动双手,冷不防炎鸾愤怒中一剑递去,登时果决了他的性命。园外传来禁卫著急的脚步声,树林中剩馀的黑衣人一阵骚动,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给赶上的禁卫军一一就逮。

「陛下!陛下!方皋…你们在那里?你们没事吗?」

不顾桥塌後烟雾弥漫,及时将滑落的太后接牢,扔给身後的禁卫军,炎鸾抛下长剑,跳入池子里寻找李夔身影,水面上尽是载沉载浮的稻草和石礅碎片,炎鸾忧心如焚,拨著水又叫起来:

「陛下,陛──」

著急地挥开一束本来应是房顶的蔺草,炎鸾总算松了口气。池边依偎著两影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李夔的肩头尽是鲜血,靠在池子较浅的角落,半闭著眼睛,手中依旧紧紧揣著昏迷不醒的方皋。

「鸾…鸾?」

「陛下!太好了,臣妾立刻就叫…」

「不,不…你先救…小皋上去…我怕…怕湖水冷,冻著了他。」

炎鸾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都到了这种关头,李夔竟还担心一个半死人冷不冷。自己难道就不会冷吗?涉水往李夔走近,炎鸾本能地想探看丈夫伤势,却见李夔摇了摇头,蓦地将方皋搡向他怀抱:

「带小皋…出去…先…我现在…动不了…」

「陛下,你说什麽?」

水波将方皋的身体缓缓推向皇后,顺手接住了方皋,炎鸾却被李夔的话吓得呆了。

「我的脚…跌下来时…应该是…摔断了。快点…快带小皋出去,我自己会…想办法…桥墩…快塌了…」

「陛下…不可以,你快出来!」

李夔说得没错,炎鸾正试著再向前一步,却听头上轰隆两声,桥梁又向下塌了一寸,无数的石子和飞灰遮住了视线,炎鸾瞬间失了李夔身影,顿时也顾不得方皋了,扭头朝还在岸头忙乱的禁卫军大叫:

「来人!来人啊,陛下…陛下还在池子里!快来人啊!」

听皇后如此凄厉的叫唤,很快吸引了禁卫军的注意,几个较机伶的立时就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炎鸾先拖离池畔,炎鸾却甩脱了他们的手,重新跃入湖中:

「不要管我,陛下在那里,他动不了,会被落石打中的,你们快去救…咳,咳…」

下面的话被灰石呛得一咳,顿时不成语句,双目也给呛出了泪光。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忽地掠过炎鸾身畔,掠入即将倒塌的桥礅下方。

「什…麽?」

轰隆轰隆,池桥在漫天巨响中没顶,玉石造成的桥柱激起大量水花,池鱼纷纷朝两侧闪避,高架在池间的草屋也几乎完全消失,烟灰和稻草遮蔽了视线,炎鸾吸了口气却吐不出来,只是呆然地望著烟雾弥漫的池畔。

「陛下…」

尘埃落定,池塘的彼端,被大量的落石填得乾涸。池水尽处,却依旧悄立著两个身影。

「啊…」

双手掩住口鼻,镇定如炎鸾,也必须这样才能防止自己哭出声。仍旧是一人抱著另一人,这回昏迷的人与清醒的人却交换了。

打开睽违三年的黑眸,方皋凝视著怀中的李夔,在池中紧紧地相拥。

「小夔…」

微不可闻的低唤,久未使用的喉咙乾涩,听起来不像是记忆中的嗓音。但炎鸾不会听错,李夔也不会听错,那是他们等了三年,以为永远等不到的呼唤:

「小夔,我是小皋…」

以唇凑进被水濡湿的脸,印象中的小太子成长许多,方皋越凑越进,池边的禁卫都安静下来,和炎鸾一起瞪大眼睛。乾涩的唇摸索著熟悉的体温,往李夔颤抖的唇畔挪移,越贴越近,越近越颤抖,终於,四片唇轻轻地幅合在一起。

上一篇: 情定战国 下一篇: 世事男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