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怜!」
本料对方应像所有自视高傲的人类一般因为他的傲慢气得七窍生烟,孰料静流竟然一反常态,不适于她的悲天悯人浮上秀雅的五官,突如其来的紧拥几乎挤空白鸟肺部所有空气,害他差点窒息,鸟魂归西,翻著白眼腻视静流所以忽然狂泣于前的原因,缺氧脑部无从整理混乱思绪。
「你竟然不会说话……式鸟应该都会说话的,你一定是被主人虐待到声带出了什么问题,才被主人狠心抛弃,游荡天际……」
白鸟闻言惊慌摇头,何来此语?他对静流的想像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这份佩服更对他接下来的命运造成重大危机,只见静流持鸟站起,将她强压在地上的榻榻米,双眼阴阴的看不见神情,但是嘴角的笑却明显将她心中的意图表露无疑。
「好鸟儿,不过你别怕,既然你到了静流这里,我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宿疾……」
恶意的笑容在头上泛起,艾瑞尔全身沁出汗滴,心中大呼他一向不屑的主人赶紧前来救命,它当然不知主人此时也自身难保,何况静流居处隐密,又被所有人在四方下了各式恶咒,想要涉足香闺一步,都得冒足性命危险,自己是蒙主宠召,才能进入如此轻易。白鸟哀鸣数声,不见任何神祇生物回应,只得改用一种悲天悯人的求饶目光,以闪亮的大眼凝视眼前巫女。
「咦?哎呀,不用这样感谢我啦,能不能治好你还是未知数呢……乖,乖,我只是想先看看式鸟的嘴巴构造有没有和一般鸟不一样,怎么你不会说话……」
无辜的语气更加深行为的威胁性,刚才怎么也使不出一个简单拟态石化咒的主持巫女,顷刻间忽然灵台清明,各式咒语宛如神明起占似的充塞脑中,条列清晰,使她举手间施了「定身」将艾瑞尔的翅膀固定于榻榻米,移来神龛烛台,举放白鸟脑门之侧,阴影笼罩小鸟惊慌失措的脸庞,纤细看似无害的白净双手缓缓拨开紧阖颤抖的上下鸟喙。
「嘎──嘎呜────!」正确的生物常识中,鸟类绝不会发出此类叫声,但是静流将纤白手指伸入鸟喉,如探宝般的反覆进出挖入,顺势拉拉粉红舌头,无视白鸟的口吐白沫,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才失望的抽指回手。
「好奇怪,看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啊,一样有声带,有舌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叩,咚,水流清脆的告知倒数最后一声。
极力想以肢体语言告知眼前这位缺乏式鸟常识的巫女,自己乃是发育尚未完全,兼之主人功力不够,才会无法发声讲话,奈何两只翅膀固定于榻榻米,如此复杂的表意他是无能为力,只得暗中请求耶和华远渡重洋眷顾此地,并发誓如能佼幸脱渡此难,从此以后再也不与自己善良可人的主人无故为难。
「啊,对了!小鸟……我知道有一种好方法,可以让不能说话的人恢复声带功能,你要不要试试看,没错,就是这样!好不好啊?」
虽然颈部功能不如猫头鹰那般灵活,艾瑞尔还是极尽式鸟之所能的左右摆动头部,配合上唱作俱佳的神情,充份传达他内心澎湃的拒绝意念。然而他再一次高估肢体语言的表意功能,静流先是以疑惑不解的神情看了他的头部运动半晌,随即自以为恍然大悟的一抚手掌,微笑开怀: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太兴奋了,自己多年的固疾终得治疗,所以高兴的摇头摆尾,还跟我道谢,没错罢?」
完了,石化的停下「摇头摆尾」的动作,年幼的式鸟今天提早学会绝望为何物,还顺便奉送死亡体验一课。
从榻榻米下的神秘空间抽出一格铁制的小锅子,如果有熟悉日出文化者,应该知道那是最近流行的伟大食品「涮涮锅」,但是这种锅子跟让自己拥有说话能力有什么相干?艾瑞尔的内心发出问号的冷汗。
「听说泡温泉可以治百病,」静流的判决之语很快的打破艾瑞尔心中的问题,但也相对地冲高他原始内心最高的恐惧:
「但是你的体型太小,放到一般温泉里可能会沉下去,所以还是用这个锅子好了……我记得它的最高温度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度……应该够罢?」
耶稣,我为你传递人间的福音,对你的信仰绝对忠诚,虽然我只是一只鸟,但是也有法律生存权,请眷顾你的子民,不要只顾著准备明晨的复活事宜,神爱世鸟,阿门!救命!
侧眼望著静流哼著歌将高汤倒入锅中,点燃不知那个时代来的瓦斯开关,快乐的倒入青菜,豆腐,鱼板,金针和涮羊肉,除了已经放弃疑惑人类的温泉是否要倒入这些东西,逐渐滚热的煮水声已成催命之符,让高贵的白鸟艾瑞尔陷入脑袋一片空白的虚无。
叩,咚,水手舍的水计又清脆的以竹击石,已无人有暇去数他敲了几声。
「不好了──主持大人!」
几乎在水计落下声子,静流就要把可怜的小鸟浸入火锅中的同时,亲手拆掉门口内有恶犬的结界,一名巫女脸上带著仓皇的神色,连敲门的习惯都抛诸脑后的猛然拉开纸门:
「主持大人,发生大事了!」
「什……什么?什么料理?……不,我是说,什么大事?」
三秒内敛起奸邪的表情,静流泛起心虚的笑容,同时将手中白羽的鸟禽看也不看的打脖子一捏,不顾鸟权的将之藏于身后,空著的一手顺势从一旁架上取下原本装有和果子的锦盒,手脚俐落的抛开内藏原住民,在某种鸟类捂住鸟喙的哀鸣中狠狠将后者强迫迁入,并在当事人翅膀作出反应前反射性阖上盒盖。
「没……没事,嗯,你是……日桔?发生什么大事?」
对方惊慌的程度显然严重到无暇注意静流在背后的小动作,嗫嚅忖踱著如何托出实情,半晌看见静流充满恐怖的笑意,一吓之下和盘招供,双手伏低,汗水可以洗尽整片榻榻米:
「这,这个……有人,跟鸟居的『五芒巫女』……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眼前这位来报讯的巫女显然与静流不熟,事实上诺大伊耶那崎中能和静流熟稔并确知她属于危险物品者更是少数,慌乱的脑中信息不能整理主持巫女听到这件消息的反应,竟不是仿效她的诚惶诚恐不知所措,而是像听到救世主降临人间的兴奋狂喜,外加几滴泪珠的喜极而泣。
「来者何人,打多久了?」
「这……仆不清楚,应当是预定前来的耶宗教宗,至于冲突……应该也有好一会儿了……」
将锦盒粗暴的一脚踹入壁橱中,以免不明的惨叫吸引好奇观众的光临,前者被踹入时发出火警般的凄厉,然后悄然无息。静流匆忙重穿鞋袜,整理巫女装束,双掌微福胸前,双袖一拢,再张开时,一把雕纹细致,泛著术力光芒的精致驱邪刀竟已跃然巫女白皙腕中。
报讯的巫女目瞪口呆的望著主持如兴奋的孩童般奔向院中池塘,而非鸟居事故发生的方向,然后躯邪刀半浸入水,反握刀柄,左划三刀,右划四刀,美目微阖,伴随术力在池塘中央迅速激荡成形,竟化为圆形镜面,镜中所映,正是鸟居前如火如荼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