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许她有急事走不开呢,你怎麽不打个电话?」
「我用餐厅的电话联系过,手机不在服务区,家里的也没人接……她说不定在避我,怕见面尴尬,索性用这种方式来婉拒我吧。」男人自嘲般地耸肩低笑。
曾纽听後,血液倒流,心也不停抽搐,赶忙宽慰,「萧小姐怎麽会避开老板?你们都约会那麽久了,她、她也一定对老板有感觉……」
居然帮著情敌说话,曾纽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可还是昧著心痛,柔声诉说,「一定是萧小姐太忙了、忘记了,或者……反正她不会在避老板。」
「怎麽不可能?我这种糟老头,钱也不多,长得也不怎麽样,说话无趣,这麽闷的人……萧红在外面做生意,见过的好男人一定很多,不会对我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
「老板,别这样贬低自己!」曾纽急道。
「我没有贬低,是说真的……大牛,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很无聊的人,跟我在一起很没意思?都这种年纪了,居然还学年轻人搞暗恋、送礼、约会,甚至想要在生日时告白,说出来一定被笑到掉牙,幸好萧红没来,要是她当面拒绝我,我不是更难堪?」
男人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时,脸上都抹著笑意,但分外苦涩,曾纽偏头凝视,神情也随之瘫痪。
「算了,算了,大牛,我也想通了,不会再这样搞不清状况,厚颜无耻地抬高自己,以後就安心地做生意吧……感情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喃喃著,曾纽搀扶著男人,一面前行,却又不动目光地注视对方的半张愁容。
「好了,没事了,我没事了,就随便抱怨下……」
「老板……」
「呵呵,真没事了。就是有点胸闷……」男人侧脸一笑,随後离开曾纽的手,独自前行。
曾纽怔忡得太厉害,只是无力地目送对方走到前方,远离他的范围。
矛盾的心苦苦挣扎,天人交战之际,曾纽的眼帘,陡然接受到一幅画面──缓缓步行在前方的男人,曲肩垂首,右手则忽然抬高,凑近脸孔,极小幅度地碰了一记!
万箭穿心也比不上这画面带来的疼痛──震惊、痛心、怜惜、嫉妒、悔恨……曾纽捏成拳的手微微战栗,暗自咒怨自己。
曾承诺过不再欺骗、不再伤害老板,他居然食言了,狡猾地并不使用谎言,却凭借更卑劣的手段伤害了男人。这些时日,他不停做的,才不是爱也不是弥补,而是变相地填补他自私的需求──他彻底地忽略了男人需要的幸福!
纵使还不能真正懂得该如何去爱,可懵懂已逐渐成熟,曾纽想,如果他真的爱老板,就该让对方幸福,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便以自我为中心地强求对方与自己在一起。
他应该为老板找到幸福,就算那里没有他的位置,他也该这麽做;更何况,曾纽能摸到自己那颗够硬的心,它不怕痛,就算粉碎千百次仍能愈合──从前,他心硬到不惜伤害自己爱的人,而今他会舍不得、会因对方的痛更痛;所以,曾纽认为,一切的痛倒不如由他单个承担,心如铁石的他不忍伤害所爱,倒不如对自己残忍好了!
茫茫夜色中,曾纽追上男人的步调,「老板,我忽然想起来了!今天下午,萧小姐来过超市找你,似乎说了什麽,可我当时在听音乐,所以没听清,也许她……」
「……你怎麽不早说?」
「对不起,老板,我……」
第27章
男人的确有些责怪他传递不力,可还是更为对自己毫无信心。曾纽见此情景,掏心挖肺地开导对方大半天,才让男人恢复些微生气。
「那……我明天再给萧红拨个电话?」男人喝著曾纽准备的温水,仍是吞吞吐吐,毫不果断。
「嗯。」曾纽异常艰难地点头,「但是……今天晚上的事就别提了吧,会让萧小姐有负担。」
「我也这麽觉得。」男人抿了记下唇,「大牛,你真的认为……萧红她是认真的,会接受和我交往的请求?」
轻微颔首,曾纽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想睡。
「大牛,你不会在哄我开心,随便说吧?」
「怎麽会?老板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没有人比得上……不要老板的人才是大傻瓜呢。」纯真的笑靥是青年诚心的告白方式。
男人也若动容,松弛情绪後一笑,「大牛,你的嘴巴真甜。说得我都要相信了。」
「那就相信啊!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在我眼里,老板是独一无二的好!」青年显得激动,一个跨步,攫住男人的肩,并用炽热的视线试图燃烧男人的身体。
严斯谨的肢体僵硬了一秒,脸部毫无缘由地微微发红,半晌後,只好默默地低下头。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逾矩的动作,曾纽收回手,窘迫地苦笑,「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老板要对自己有信心。」
男人表情木木地看回曾纽,脑袋轻动,「那,那我先去睡了……」
「……嗯。」
望著上楼的背影,曾纽傻乎乎地探长手,意欲抓住什麽,却发现仍是空荡荡。
隔日上午,严斯谨紧张兮兮又忧虑重重,在曾纽的鼓励下才勉强拨了电话到萧红的手机。
可未听到任何回音,他又挂断电话,求助地瞧著曾纽。
「老板,你怎麽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大牛,我还是担心……万一昨天你在听音乐时,萧红没说什麽重要的内容,她是故意爽约,我怎麽办?这样不会很尴尬?」
「为什麽要往这方面想?老板太轻视自己了。」
「可是,我真的没什麽好……」
「老板!要相信自己啊!就算不信,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骗你。」握住男人略微战栗的手指,曾纽手把著手,替男人摁下通往情敌的号码,心头虽痛但觉值得。
视线未落在电话上,反而怔怔地凝视著曾纽专注的神情与稍有悲意的唇角,严斯谨的心弦被拨动一下,微弱的痛觉流窜在体内。
「老板,电话通了没?」
因为对方的询问,严斯谨这才注意到话筒被对方体贴地搁在耳下方,「嗯,正在等……」
「喂?」
「啊?萧、萧红,是我……」
由於听到女人的声音,严斯谨的目光不再驻留在曾纽面容上,尽管口吻怯懦不安,但却足以连贯地表达出自己的念头,邀请对方晚上去昨日那家餐厅吃饭。
曾纽一直握著男人的手,直到感觉对方的语气满是活力後,才暗暗地抽回五指,沈默地走出超市。
青年的背影没有双眼,也无法见到男人之後的举动──话语戛然中止,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自己的手,随後,男人又抬起头,深深地望了远处一眼……
「要走了吗?」见著整装待发的老板,曾纽笑盈盈地问。
「嗯。」严斯谨予以感激的笑,「大牛,饭已经做好了,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