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搂着弗雷格,那个召唤师侧过身,后背贴着自己的胸口。银的视力很好,在黑暗中即使不用蜡烛也能看的清楚,毕竟他来自黑暗。
和人类不同,银只需要很少的睡眠,他很疑惑为什么弗雷格会用那么多时间来睡眠,甚至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多。
他的额头抵在弗雷格的颈侧,那个地方能感觉对方血液的流动和脉搏的跳动速度。
怀里的人慢慢进入睡眠,他能感觉他的呼吸缓慢而平稳,心脏跳动也缓慢下来。
他喜欢弗雷格的气息,那个曾在深夜围绕着自己灵魂的温暖气息。
银抱着弗雷格睡了一会,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夜晚很安静,银为弗雷格把被子盖好,然后跳下床,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熟睡着的弗雷格慢慢的张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看着那扇虚掩的门,黑色的眼睛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这个小鬼想干嘛……?”
***
银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夜晚的城堡简直安静的过分。他深深的呼吸一口,压抑的黑暗让他想起以前的那个魔法师公会的地下研究室。
那里是比这里更深沉的黑暗和几乎凝固的空气。
那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墙壁上有着微弱的魔法光芒,那些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就像通往一个个怪物的嘴。
那个地方至今想起来还是令他恐惧,这和力量没有一点关系,银知道,真正恐惧的是在自己的内心。
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他给自己下了评价,然后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个温和的弗雷格。
他忽然发现,在自己懦弱的时候,会一直想着他,这样能让自己浮躁的灵魂安静下来。
银站在城堡二楼的甬道上,墙上装饰着一幅幅人物肖像,那些眼睛仿佛都在看着他,但是银丝毫不在意。
他在城堡布置的结界很大,一直延伸到小镇边缘,他能感觉到结界里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就像蜘蛛一样,在它的网上,它能感觉到任何东西,包括夜风吹拂,包括夜露凝结,包括那些夜晚的生物开始活动。
他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
他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窗,对着玫瑰花圃。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玫瑰美丽的姿态让人心动。
银站在在窗口向下望去,在花圃的尽头的那片小草坪上,在树木的掩映中,他看到那个女人。
褐色的长发随意的扎起来,在夜风中显得格外飘逸。她的背影纤细而挺拔,穿着现代女性不穿的长裤和扎袖短装,找弗雷格的话说有点像杀手或者盗贼之类的。
银伸手一撑窗台,掠到窗外,落在玫瑰花圃前面的草坪上,悄无声息。
夜晚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伴随着玫瑰的芳香吹来,让银觉得很舒服。
他小心翼翼的绕过玫瑰花圃,将自己隐藏在靠近那个女人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
第二十七章
那个女人的背影很漂亮,有种以女性特有的妩媚和力量结合的错觉。
今夜的月光很亮,加上城堡周围有些魔法灯盏,银能看到女人侧面的样子。
她的五官很美,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漂亮。但是美丽中有种冰冷的锐气,她是那种你一旦靠近就会被她的气息伤害的女人。
不同于一般女性的温婉,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冷漠而坚硬,你很难想象这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的动作看起来熟悉战斗,着装以方便为主,她没有时间来搞些花俏的东西。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她就是那里的一部分。
在银以为她也许会这样站到天亮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动,从怀里拿出一盒东西。那盒东西大概只有一个金币那么大,厚度的话有四五个金币叠在一起那么厚。
那个盒子被她掀开薄薄的盖,放在地上。
银离她的距离不是很远,他的暗视能力很好,听觉同样也很出色,毕竟他的血统高贵,而在他们的世界,血统决定一切。
他可以闻到那盒子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混合着玫瑰的香气顺着夜风而来。
那香味闻起来好像没有毒,银想着那个香味到底是干嘛的,而站在那里的女人又恢复了刚才的动作——站着不动。
这时候银听见轻微的声音,随即脚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看到几只老鼠跑过去,他愣了愣,好像在城堡里还没有看到这样的东西。
老鼠是夜间生物,那双黑色的眼睛分外的亮和狡黠。
银忽然发现,老鼠越来越多,但是全站在女人身后不敢走上去。老鼠们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拦起来,使得它们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那个香原来是吸引老鼠的吗?银暗自吐吐舌头,真是奇怪的嗜好。
正当他专注的看着那些老鼠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银回过头,看到弗雷格笑眯眯的站在身后。那双充满杀意的墨蓝色的眼睛瞬时软化下来。弗雷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站在了银的身后。
两个人躲在大树的阴影里看着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好无所觉,只是将手轻轻抖了一下。
弗雷格的脑中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他确定曾经见过这样的动作,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女人的动作优雅而舒缓,好像正在准备跳舞。她的手指灵活而纤细,手臂修长,然后一切动作忽然停止。
弗雷格低头看银,银的眼里也有惊讶,他知道他看得见那些缠在女人身上的透明的线。
他只是有些惊讶,因为他确定自己曾经知道这一套动作,那是在做某件事情前的准备,可是他忘记了那是件什么事。
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弗雷格有些愤怒的瞪着那个女人——她当然是看不到的。
弗雷格决定放弃自己正在纠结的问题,专心看眼前的事情。
忽然那些站在女人身后的老鼠,像受了什么东西指使一样,疯狂的越过那条拦住它们的“界线”,然后用前肢和头开始挖女人前面的那一块地。
那个镜头只能用血腥来形容。当某只老鼠在挖地时不小心碰到某位同伴的身体时,他会像着了魔一样继续挖下去,好像它挖到的不是同伴的身体而是一块普通的泥土地。
尽管身体被同伴挖到露出苍白的骨头,那只老鼠还是一心一意的挖着地,好像根本就没有痛觉。
仿佛土地里有它们着迷的东西,更可怕的是,弗雷格和银看到某只老鼠的身体被同伴挖去了一大半,细小的内脏和肠子大部分已经露出身体外面,它还是用只有骨骼的手继续刨地。
弗雷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明亮而且光洁,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她用线栓着老鼠……”旁边的银忽然喃喃的说。
银的声音不响,可以说非常低,但是对方却是一个很警觉的人。
在银说出话的那一瞬间,弗雷格立刻抱住银贴着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