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属于魔法师公会的隐戒,看起来凯迪斯的危机很大啊。”弗雷格叹了口气,“魔法师协会真是什么都会造啊。”
银沉默了一会,他当然知道那个像迷宫一样的地下研究所里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禁忌的研究项目,各种珍贵的物种,以及被封印起来的魔法生物和禁用的魔法咒语。因为银本身,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银转身走到蜘蛛面前,那双红色的眼睛充满的怨恨,他了解这种怨恨,这种怨恨甚至不是对他们的。他能了解作为一个实验品的愤怒。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蛛丝上,那丝依然的柔软光滑,好像丝缎的感觉,它很柔韧,但丝毫没有粘性,它不用结网,它只用丝来捆住猎物。
弗雷格转头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银的表情是如此平和,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白皙修长的手放在蛛丝上,好像在安慰一个孩子,尽管他自己就是一个孩子,那双墨蓝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令人心动的温情。
然后弗雷格惊讶的看到银的手慢慢的进入蛛丝,好像那里有一个他看不见的小口。他看着银的手慢慢隐没在银色的蛛丝中,然后是手腕,然后再是小手臂。他看到他轻轻皱了一下眉,然后蛛丝从那个开口开始全部断裂了开来!
蛛丝密密麻麻的像断了的线一样散落在地上,弗雷格走过去看那只蜘蛛已经死了,那红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一层苍白。银的手臂慢慢的收回来,弗雷格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不觉的他真的把手伸到蜘蛛的体内,因为他衣服袖子的皱褶依然整齐优雅。
“它死了?”弗雷格不确定的问,“你杀了它。”
“我救了他,”银转头奇怪的看着弗雷格,那双墨蓝色的眼睛此刻单纯而干净,“我救了它,弗雷格,这对它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你还是杀了它,”弗雷格坚持的说,“扼杀了一个生命。”
“他的生命早就不完整了,”银的口气有些不耐烦,“它活在屈辱和不完整中,我只是帮他解脱。”
弗雷格低头看那只蜘蛛,它已经死了,原本黑亮的外壳变得毫无光泽和分外脆弱。
死亡是一种解脱,弗雷格忽然想起光明之神被记载在《圣言》上的话:“死亡是一种解脱,对死者来说,光荣与屈辱,幸福与不幸,勇敢与懦弱,我的爱无所不在,不论生者还是死者。”
不过这句话显然对蜘蛛用不上,它不是光明之神的子民,它显然是……银,暗界守门人的子民。
“抱歉弗雷格,”银从后面抱住弗雷格,他把头靠在弗雷格的肩窝上,“我不该对你那样的口气,可是我依然觉得……”
弗雷格沉默了一会,把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银的手背上,他感觉到身后的身体动了一下。
“不,你是对的,银。”弗雷格柔声说。
第三十一章
蜘蛛的尸体被博斯埋在了花园里。
照博斯的说法,这种充满怨恨的尸体是可以让玫瑰开的更加美丽。
不管这样的说话是否正确,反正博斯是这样认为的。至于夏洛达斯公爵的城堡里到底埋着多少尸体,具体数量可能只有女管家和花匠才知道。
至于傀儡师的保镖小姐,银还是没有看到她真正的本事,不过据弗雷格说,如果一个傀儡师能控制物体,那么他是一个合格的傀儡师,如果他能控制一百以上的数量,那么我觉得他非常了不起。
对于弗雷格的赞赏,保镖小姐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银相信,对于傀儡师来说,必然有些秘技是足以保命的。那天晚上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黑影确实抓住她了,但事实上还是没有抓住。他有些挫败的看着保镖小姐走来走去。
说起蜘蛛的事情,保镖小姐倒是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那只被改造过的蜘蛛呆在男爵夫人的隐戒里。
在夏洛达斯公爵的城堡里,时间像流水一样划过,眼看夏季即将过去,男爵夫人的尸体也早已送回皇都。
在夏季的最后一天,博斯在信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皇都宫廷的信。
凯迪斯面色严肃的把信拿到房间里去看了,保镖小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那是什么信?”银趴在沙发上好奇的问弗雷格。
弗雷格把书页轻轻的翻过,头也不抬的回答:“噢,恐怕是国王的信,大概是召他回皇都去了,每年都这样。”
“他要走了吗?”银偏着头问,银色的发丝在暗色的沙发上显得格外明亮。
“噢,也许是的,”弗雷格依然有耐心的回答,“对凯迪斯来说,国王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国王的子民,他尊敬那个宝座,尊敬它给于自己家族的荣耀。”弗雷格的声音平缓而安静,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
“别这么说,弗雷格,”公爵从楼上走下来,蓝色的眼睛有些疲惫,“我明天就要去皇都了。”
“这么快?”他弗雷格挑了挑眉,把视线移到凯迪斯身上。
“是魔法师公会的人写的,但是盖着国王陛下的徽章。”凯迪斯将信扔到桌子上,在弗雷格对面的沙发坐下。
弗雷格愣了愣,黑色的眼睛看着那封信。
“我要回去了,弗雷格,他们已经将势力转移到了国家内政上,”凯迪斯的声音有些苦涩,“宪法上规定魔法师公会不属于国家机构,没有参与政治的权利……一个夏天,他们就颠覆了。”
“太危险了,凯迪斯,”弗雷格立刻说,“回皇都的路上他们一定会派出许多刺客。”
“我知道。”凯迪斯看着他。
“……你会死的,”弗雷格继续说,黑色的眼睛露出少有的情绪。
凯迪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封信,上面的签名是魔法师工会,下面盖着国王的徽章。
“好吧,如果你要死,那么也没人能拦着你。”弗雷格说,然后合上书站起来离开了大厅。
“我从没见过弗雷格生气,”银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他是在生气吧。”
凯迪斯的眼里一片黯然,还是专注的看着那封信,那优雅的字迹必然是出自魔法师之笔。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理会银的话,银不满的扁扁嘴,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靠近凯迪斯:“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
又是一阵沉默,银不耐烦的皱皱眉才听见凯迪斯干涩的声音:“有些事情……银,那是我们必须去做的。”
“为什么?”银看着他,面前的人类明显露出懦弱和沮丧,但是语气却是意外的坚决,“……我不懂,”银又加上了一句话。
“噢,家族,银,”凯迪斯抬头看着身边的银,“我以为你会懂,银,我出生的意义就是这个。”
“家族的荣誉是值得你用生命去换取的?”银皱了皱眉头。
“所以才格外珍贵,荣誉这种东西,越多的鲜血才越美丽,”凯迪斯柔声说,“他是一种信念,虽然明知道会死,但是仍然让你一直前进,荣誉这种东西,是不会有让你后退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