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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274)

一个叫月影的丫鬟很是机灵,一把把她拉到角落,指指屋内,肃着脸道:“烟小姐和二夫人在里面。”

若谖避其锋芒道:“那我先走,待会儿再来。”

屋里已经传来许夫人的声音:“何事喧哗?”

月影只得禀道:“是谖小姐来了。”

若谖无法,走了进去,先给娘亲请过安,再给程氏和凝烟请安。

凝烟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无比阴戾:“我只当妹妹被惯坏了,不懂得尊卑有序,没想到还知道守礼。”她特意将尊卑二字音咬的特别重,意在提醒若谖,今非昔比,现在是她踩在她的头上。

许夫人只是淡淡的笑着,从容有度的饮着茶。

若谖有心想刺她两句,记起老夫人的叮嘱,又看母亲那样极有风度地容忍凝烟的无理取闹,心里恍然,原来有一种羞辱叫无视。

她也坐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凝烟笑得无比灿烂。

果然,凝烟脸上的讥笑隐去,只余不敢发作的恼羞成怒。

若谖冷哼一声,傲娇的移开目光。

许夫人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今天去看过你燕姨娘没有?”

若谖起身答道:“昨儿傍晚去过,燕姨娘不舒服,所以我只略略的坐了会子就走了,今儿还没去,先向娘亲请了安,得空再去她那里。”

许夫人笑道:“我竟不知。”回头吩咐红梅道:“前儿太仆夫人送来的一篮上好的龙眼,你提去送给你燕姨娘吧,代我向她问个好。”

若谖应喏,站起来接过红梅递过来的龙眼就走。

许夫人问道:“怎么自己拎着,没带丫头么?”叫月影:“你跟着小姐去一趟吧。”

若谖回头道:“又没多重,我自己提得动。”

凝烟也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我也去看看燕姨娘,几年不见,怪想的。”

程氏素来妒恨燕倚梦,以前自己是姨娘时,也装模作样去看过她,燕倚梦总是淡淡的不太瞧得起她。

现在自己是方府的二夫人了,不用再赶着在她面前讨好卖乖,自然不会再登她的门,就连凝烟她也不想要她去,因此板着脸,不悦道:“一个姨娘,半奴半主之人,也配两个嫡女去看?只一个嫡次女去就已经很抬举她了!”

若谖平生最恨别人不尊重燕倚梦了,再加上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受着凝烟的气,一下子按捺不住,冷笑道:“我看烟姐姐不去的好,燕姨娘生来清高孤傲,一般的庸俗之人她见也不见,姐姐去了万一吃了闭门羹,这嫡长女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她故意将嫡长女三字咬成重音,听起来满是讥讽。

凝烟却装大方,道:“我尊敬长辈何错之有?我不信燕姨娘会伸手打我这个笑脸人?”

若缓讥诮道:“笑呢,有几种,有和蔼可亲的笑,有扶危救困的笑,还有一种,”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冲着凝烟嫣然一笑,“叫做笑里藏刀的笑,姐姐是哪一种呢?”说罢,也不等她回答,调身向外走去。

凝烟被她一通冷嘲热讽弄得精致的小脸红白交替,分外精彩,她勉强维持着虚假的笑和许夫人告辞,也往外走,程氏伸手拉她的手,想阻止她,凝烟将手一甩,甩掉程氏。

程氏一来顾忌这是在慧兰苑,母女两争执起来不好看,二来虑着家全凭了凝烟才得了富贵,哪里敢真的逆了她的意!只得干瞪着眼看她离去。

若谖在前走,凝烟从后面跟上。

若谖看着前方,脸色平静如水,冷淡地问道:“心机女,你又要耍什么坏心眼?”

凝烟神情一滞,她总也适应不了若谖这种单刀直入,一箭穿心的说话方式,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好在无耻之人内心总是万分强大,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笑着挖苦道:“妹妹是见不得我找到好人家,所以故意拿话气我吧。”

若谖知她拿王丞相来压她,老夫人就是顾忌王丞相和王丞相身后的王皇后以及当今太子,迫不得已迎她们一家回府,还要高看她们。

但是若谖两世娇养,还不知道臣服两个字怎么写,当下欠了欠身,恭敬有加,击节叹道:“做个妾竟像得封诰似的这般得意,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姐姐果然是人间奇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一绝!”说罢抬头去看凝烟,见她脸已气成铁板烧,越发对她笑的欢,心想,气死你!

第三百零五章 龙眼

凝烟越发恨恨瞪着若谖,可突然之间,象是反应过来什么,将嘴角一弯,也朝她妩媚一笑,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强的优越感,睥睨她道:“即便做妾又如何?那也是贵妾!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夫人还尊贵!素闻妹妹知多识广,就没听说过,宰相府里看门人,比那县尉还威风吗?”

若谖浅浅笑着,四两拨千金道:“我再怎么博学,也不会钻研关于看门狗的学问,自然是没听过这句俗语的,只听过攀龙附凤这个成语。只可惜,姐姐攀的这只凤年岁有些老,若是只年青的凤也就罢了,自古美人爱少年,即便为妾,也让人觉得情有可原,可王丞相……你要世人怎样看你?定认为姐姐爱慕虚荣,贪图富贵,出卖自己。”

她话峰一转,无限怜悯道:“当然,外人说三道四碍不着姐姐半分,这日子过的如不如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是姐姐既是做妾,上有公婆,中有妒妻,下有夫君业已成年的子女,半事做不得主,这荣华富贵恐成空,到头来空把韶华负流年!”

若谖说完,在心里由衷地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自己给凝烟的未来描绘了一副多么惨绝人寰的蓝图!

凝烟气得面目全非,自己用来炫耀的婚姻被这小贱人说得如此不堪,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飞快地四下里扫了一眼,没人!立刻凶相毕露,举起巴掌使足力气,向若谖狠狠扇来!嘴里叫嚣:“老娘说不过你,还打不死你么!”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若谖娇嫩如花骨朵的小脸上,一只鞭子刷地甩来,不偏不倚缠在她高举的那只手腕上,持鞭人将鞭子一扬,凝烟身不由己飞出几丈远,摔了个结结实实狗啃泥!

若谖诧异扭头,见子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鞭,冷冷地盯着凝烟,怒斥道:“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以大欺小!”

凝烟惊恐万状,结结巴巴狡辩:“我……我没有!”

子辰哪里肯听她解释,低声喝道:“快滚!”

凝烟忙连滚带爬地逃了。

两年时间,两人几乎没怎么见面,现在这样相见,若谖大不自在,低头淡淡说了句:“谢谢辰哥哥。”便往猗竹院走去。

子辰看了一眼她纤瘦的背影,收了手中银鞭,摘了一片绿油油的芭蕉叶,快步走到她身侧,举起芭蕉叶当伞,给她遮着头顶如火的骄阳。

若谖只觉头顶有片阴影,微抬了抬眸,看见子辰骨节分明的手,心里百般滋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想着两年前自己中毒,子辰为了她出生入死,可自回来后,对她又冷若冰霜,两年来,虽在同一所宅子里生活,却几乎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