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往梳妆台上一扫,首饰盒竟然不见了,登时动了怒,大喊道:“香草!”
香草忙跑了进来,问道:“小姐,叫奴婢有何事!”
凝烟胸口起伏不平,寒着脸冷声问道:“我的首饰盒呢?”
香草有些惧意答道:“奴婢不知。”
凝烟腾的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她一耳光,一脸凶相道:“这整个屋子都归你看管,你敢说不知道?”
香草被打蒙了,一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不敢相信的瞪着凝烟。
程氏忙从床上跳下,拉住凝烟道:“实在不关香草的事。”
又回头对香草道:“还不快出去!”
香草方才一手捂住嘴哭着跑了出去。
凝烟犹不解恨,在后踮着脚伸着脖子对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贱婢!你还有脸哭!”
程氏唉声叹气道:“你且收敛一点子吧,别惹得人人恨你!”
凝烟听她话里藏话,警惕道:“母亲什么意思?”
程氏甚是无奈道:“你用假首饰欺骗你大哥,他心里已恨了你,再把贴身的丫鬟的心也弄冷了,以后谁还会尽心服侍你?”顿了顿,目光躲闪道:“你的首饰全被老夫人收走了。”
程氏的声音并不大,凝烟听在耳里却不喾于晴天霹雳,呆了半晌才问:“老夫人为什么要收走我的首饰?是因为我做的那些错事吗?”
程氏神色慌乱,道:“其中原因也难尽述,东西没了就没了,待你父亲做了官,我们立刻为你添置。”
凝烟讥诮道:“等父亲为官?谁知是哪一朝代的事!我那些头面首饰全是赤金的,就是靠了这些饰品也能保我一世衣食无忧,现在这些全没了,我这一生该如何渡过?”她越说越难过,滚下泪来。
程氏无法,只得好言相劝了一回,满腹心事的离开。
走到门外穿廊,看见香草和拾叶拾花她们在窃窃说着什么,没好气的提高声音道:“香草,你不好生服侍小姐,在这里嚼什么舌根,难怪你家小姐看你不顺眼!”
香草面有惧色,忙诚惶诚恐的跑了进来,见凝烟坐在床边哭成了个泪人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踌躇了好一会子,走出房门打了一盆水来,走到凝烟跟前,小心翼翼道:“小姐,洗把脸吧。”
凝烟勉强止了哭,将手伸进铜盆里,指尖才一碰到水,勃然大怒,一脚踹在香草的腹部,将她踹倒在地,铜盆倒扣在她身上,衣服全都湿了,她惊恐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凝烟。
凝烟冲她咆哮道:“连你这个贱婢都敢欺侮我吗?竟然敢端冷水给我洗脸!”
香草张了张嘴,想解释,今非昔比,为了节省费用,家里的奴才们能卖的都卖了,只留下她和拾花拾叶。
拾花拾叶既要做洒扫的粗活,还要做一家大小主仆的一日三餐,更要兼顾侍候程氏,忙的几欲飞起,哪有时间保证厨房里总有热水?
况现在是夏季,用冷水洗脸也无防,小姐实在太能作了……
但最后,她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小姐是从不听人解释的,越解释她就越恼怒。
只得自己爬起,将地上的水收拾干净,又亲自去厨房烧了热水,重新端了洗脸水进来。
凝烟这才满意的洗了脸,神色也好了许多,不似先前戾气深重。
到了将近吃晚饭的时间,凝烟重新梳妆,看着空空如也的首饰盒,脸色又暗沉起来。
香草提心吊胆地插了两朵绢花在她头上,思忖了半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凝烟在镜子里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柔声道:“刚才……踢痛了你没有?”
香草见她问,强笑道:“小姐能有多大的力气,踢得痛奴婢?不碍事的。”
凝烟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道:“这就好,才踢完你我就懊悔不已,原谅我当时又怒又伤心,实在太冲动了。”说罢,看着菱花镜里的香草。
香草笑笑没说话,凝烟眼里闪过一丝恼意。
打扮停当,凝烟来到了正屋宴息处,看见父母和几个哥哥已经围着胡桌坐下。
程氏见了她,格外亲热,拍拍自己身边的席子,道:“乖女儿,坐娘身边来。”
凝烟有点奇怪,娘亲虽然最疼的是自己,但并不是个热情的人,她这样有点反常……
她挨着程氏坐下。
拾叶、拾花端着饭菜进来。
凝烟懒得去看是些什么菜肴,鼻子却闻到鸡汤的香味,不禁疑惑,自从一家大小被赶出永安候府,自家就一直粗茶淡饭,母亲今日怎肯舍得做鸡汤?而且还是乌骨鸡!
家吉四兄弟几日没沾荤腥,一见有鸡汤,登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几双筷子齐刷刷直奔鸡汤而去。
程氏用筷子把吉祥如意的筷子打飞,道:“这是特意做给你们妹妹吃的,谁都休想喝一口!”
四兄弟一听,全都悻悻然。
第八十六章 探问
家吉不满讥讽道:“坏事做绝的人竟然会有此殊宠,天理何存!”说罢,连饭也不吃,气愤地放下筷子离去。
凝烟知他还在为自己给他假首饰生气,心里不屑腹诽,只出那么一点力就想要真首饰,心也太贪了!
晚饭刚吃完,许夫人忽然大驾光临,一家大小全都静默看着她,不知她所为何来。
许夫人仍一如继往笑的温婉,柔柔看着凝烟道:“烟儿,伯母想到你房里说说话。”
两人在众人各种猜测的目光里离开。
进了房,坐下,许夫人对红梅道:“拿来。”
红梅把抱在手里的一个雕花木盒放在几上,许夫人当着凝烟的打开,竟是满满一盒赤金首饰!又打开几个包袱,里里是几身簇新的罗裳。
凝烟顿时像饿狗看见肉骨头,两眼冒光,惊喜溢于表面,只听许夫人怜悯道:“一个女孩儿家没几件首饰、没几身漂亮衣服怎么行?何况过几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更不能寒酸,这些虽没有老夫人的好,将就穿戴吧。”
“伯母——”凝烟见许夫人不计前嫌来看她,还送她这么多首饰衣裳,立刻抓住机会,撒娇装可怜,一头扑到许夫人的怀里恸哭起来,“烟儿愿一生为奴为婢侍候您,求伯母不要把烟儿嫁给一个奴才!那样还不如叫烟儿去死!”
许夫人轻抚着她的秀发劝解道:“你自己做的傻事我帮不了,别说你谖妹妹对你不好,幸亏她鬼精灵,想出这么个好主意保住你清白,休要提死呀活的话,你做下那等丑事,按惯例是要沉塘的,真到那一步你敢说你不怕死?何况即便死了,也是个臭名声,只怕做鬼都会被人戳断指梁骨,还不如听从谖儿的安排等及笄之后嫁给青砚,丑事也就不丑了,只是以后日子苦些罢了。”
凝烟直到此时方才得知自己落到如此田地全是若谖背后手脚,在心里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许夫人扶正凝烟,拿出帕子替她擦去眼泪,惋惜道:“好一个美人胚子,竟要下嫁一个奴才,怨不得你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