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璐受宠若惊。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问她:你觉得梁经理怎么样?
“挺好啊”、“很赞啊”、“最棒了!”沈璐一一回复过去。
一时车上到处蔓延开心照不宣的窃笑。
沈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蠢蠢欲动地想融入女人团,询问她们这两天玩得怎么样,以弥补自己的遗憾,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女人团的诡异气氛,始终没能问出口。
所以沈璐一撞进公寓,就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沙发上——明明一直在睡觉,身体得到的休息依然无法弥补心灵上的疲倦啊。
大概是沈璐的动静太大,又或者面对消失两天的房客不出来慰问几句实在于理不合,连安坐书房的陈江宁都出来看了一眼。
“陈江宁……”沈璐颤抖着对他伸出一只手。
陈江宁默了片刻,悠悠走了过去:“玩疯了?”
被戳中痛处的沈璐扁嘴道:“别提了,大老远跑去睡觉的!”
沈璐一股脑地将事情的原委跟陈江宁说了一遍,末了还可怜巴巴地跟他抱怨:“我现在脖子还有点疼呢!”
“……我帮你按按吧。”
沈璐就等这就话了,赶紧坐好,摆好姿势方便陈江宁按摩。都这架势了,陈江宁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帮她捏起脖子来。
“话说,你不是牙医吗,怎么什么都会?”沈璐一边嚷嚷着这疼那酸的,一边止不住地问。
陈江宁回答:“基本的都需要掌握。”
“也包括妇科吗?还有前列腺增生不孕不育什么的?”
陈江宁不想搭理她了。
“好了。”就在沈璐仍嘀嘀咕咕的时候,陈江宁拍了拍她的脖子。
沈璐赶紧扭了扭脖子。虽然不能说效果立竿见影,确实比之前舒服了不少……至少比梁晖的手法强多了!沈璐从来不吝夸奖:“陈江宁你真棒!”
陈江宁冷哼了一声:“没事我就回去了。”
“别呀,”沈璐拉住他,“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就不想和我多说几句话?”
陈江宁矜持地拽开她的爪子:“没什么好说的。”
“连你都这么对我。”沈璐锲而不舍地重新拽了上去,同时撅嘴哼哼,“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不想。”
“真的?”
“……不想。”
沈璐咧嘴笑了:“你骗人,你肯定想我了。”
陈江宁有些头疼地顺着沈璐的示意在她身边坐下:“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梁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怎么知道。”
沈璐撇了撇嘴:“你别以为我傻,我也是女人,有第六感的。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江宁不答腔。他现在只想沈璐快点念叨完放他走,不料沈璐下一秒就戳着他的脸说:“就像你这样,一副不屑跟我搭话的样子。莫非你也找对象了?”
陈江宁斩钉截铁地回复:“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这么不对劲呢。我跟你说啊,你小小年纪,千万不要学梁晖那套,将来指不定女朋友怎么担心你……喂?”说着,沈璐张开五指,在陈江宁眼前晃了晃,“怎么突然走神了?”
陈江宁怔怔地看着沈璐。沈璐也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终于,陈江宁开口了:“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说吧!”
沈璐豪气万丈地挥手。陈江宁不禁笑了笑,然而说话时语气又变得格外平稳冷静:“我要走了。”
“……我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对不对?”
沈璐眨了眨眼睛,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来。陈江宁还来不及说话,她就突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就想尿遁。
“沈璐。”
陈江宁轻轻地在身后喊。
沈璐不由自主地被钉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动步伐。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连陈江宁也要这么干脆地离开她?
沈璐转过身,眼底已经有了一点泪花。
她就这么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江宁,就像幼雏要离开母亲时一般的孤寂与绝望。陈江宁一时有些心软,差一点就反口了。
一向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陈江宁,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沈璐,你很好,和你在一起生活让我觉得很充实。但是……下学期的课太紧张,我住在外面,上课不方便……而且我们一直住一起,会让人误会的,对你的影响不好。”
沈璐抽了抽鼻子,打断他的话:“已经决定好了?”
“……是。”陈江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会想我吗?”
“会。”
沈璐深吸了一口气。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陈江宁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她的庇护之下,终有一日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面对……诶,这么说真是羞耻啊。
她猛地摇了摇头,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陈江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陈江宁,一路走好。”
陈江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陈江宁就这么走了。他曾经突然地来,如今又突然地走。沈璐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迅速地习惯了他的存在,却怎么也不能习惯他的离开,以至于明明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却总想着今晚陈江宁会做什么好吃的。
不过她也知道,陈江宁是真的走了。
沈璐无法阻拦他,甚至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要努力成为一个好医生啊。”然后远远看着陈江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她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知道此后再也没有人会陪着她经历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可她也知道,陈江宁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以自私地强迫他偏安一隅。陈江宁终究要离开。
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沈璐忧桑地长吁短叹。
这么来看,沈璐是不是应该难过得茶饭不思?可现在是信息时代,因而除了偶尔的不习惯与伤春悲秋外,大部分时候沈璐还是蛮开心的。
比如她发现再也没人做饭了——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陈江宁,炒菜是先放盐还是先放味精?”
比如她发现猫先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又一个电话打过去:“陈江宁,你说他是不是生病了?”
比如今天梁晖一直没理她,还让她先回去——沈璐继续打电话:“陈江宁,你说男人是不是对到手的东西就不珍惜了呢?”
陈江宁不堪其扰:他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应该回归一个人的平静生活吗!
总之,虽然陈江宁走了,却永远地活在沈璐心中。
没有了约束,沈璐迅速进入独居状态。
零食什么的可以放肆吃了,客厅什么的可以随意弄乱了,垃圾什么的可以到处乱丢了,电视什么的可以熬夜看了……
再有没有人来管她了。
沈璐看着久违的脏乱客厅,总觉得自己像在跟谁赌气似的,幼稚得不行。想了想,起身开始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