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包被这么一带,掉下座椅,她顺手捡起来,查看有没有掉落东西。
翻检了一会儿,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她盘腿而坐,若有所思。六十里的行程,她已走了二十多里,剩下的路程,如果步行回营地,能走多久?
她想,如果是路屹在,就算背着她走回去,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黑暗总是让人恐慌,她开了车灯,枯坐的十几分钟里,沙漠里爬过几只不认识的虫蛇……
她打消了步行回去的念头,就算要步行,也等明天。
Judy肯定以为她留在旅馆里过夜,不会来找她。
无星无月,沙漠里蕴藏着无声浩大。
忽而有光从车后晃过,舒瑛条件反射地坐直身,趴在座椅上往后看!
有车从黑暗尽头开了过来,车速不快,带来一束光亮。
舒瑛有些不确定,荒郊野外、夜黑风高,不敢下车。
她锁好车门窗,用车灯光,打出求救信号。
几分钟后,一辆越野停在了旁边,对方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了过来。
舒瑛愣住,说:“hi,我的车抛锚了。”
对方的声音很低沉,像这风,沉稳又内敛。
“要我带你吗?”他问。
舒瑛的手撑在窗户上,支着额头,“嗯?带上我吗?”
那人开了车门,跳下车来,站在她的车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小姐,不管是我的车,还是我的船,一旦上了,就下不来了。”
舒瑛心跳悸然,一双水汽濛濛的眼睛,无声看着他。
她抿唇轻笑,“是吗?我都还没上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想下来呢?”
他许久没说话。干燥清冽的风,在两人见纠缠,也纠缠着他的气息,令她熟悉的,有淡而冽的烟味。
舒瑛开了车门,跳下去,他立刻伸手抱住她,没让她踩到地面。
她干脆挂在了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地上有个坑,也不看清楚就跳?”
他抱着她换了个方向,想要把她放到了平地上。
她不愿意落地,蜷着腿,说:“地上有蛇,还有老鼠!”她揪住他的衣领,“让我上你的车!”
他没有犹豫,把她放进了汽车副驾驶,然后转身,打算去给她检查修理那辆抛锚的车。
舒瑛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说:“路屹,我一直在想你。”
他一顿,没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比这荒漠,更加广阔,更加深沉。
“你有没有想我?”她问。
她的声音浸在风里,顷刻间就响彻整片天地……
路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与风声重叠,与她的声音交融。
他很清楚,在自己追随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经随她而去。
他说:“舒瑛,我不是想你。”
舒瑛握紧他的手。
“我是很想很想你。”
第44章 迷人的舒小姐
天与地连成了一色,辽远而寂静。
一条公路穿越荒漠,路上停着两辆车,两个人。
舒瑛下了车,为路屹照亮。
他开了车前盖,弯着腰认真地修理。
他弯腰时,背部的线条流畅有力,像峻峭巍峨的山。
露出半截手臂,肌肉流畅有力,蕴着力量。
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出他的侧颜。
舒瑛喜欢这样看他,喜欢他的鼻梁、唇、下颌,还有偶尔滑动的喉结……
她举着手机靠近,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臂。
他立刻抬起手臂,轻轻扶住她。温热的皮肤下,紧绷着铁硬的肌肉。
“我现在手上全是油……”他说。
“哦,你脸上也有。”舒瑛说。
路屹抬起手肘,用袖子擦了擦脸。
舒瑛说:“你这样擦不干净。”她捧着他的脸,煞有介事地抹了抹,“好了。”
路屹垂眸看着她白白净净的手指和掌心,笑了笑。
舒瑛搓了搓手指,回味刚才的手感。
舒瑛的车子电路故障,路屹修理了,勉强能启动,但最好别开了。
路屹找了绳索,把舒瑛的车拴在他的车后,托着上了路。
开车不紧不迫地行驶,仿佛要在这淡墨般的画卷里,化出一条新的笔迹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舒瑛问。
路屹将车窗关了一半,说:“到机场后,和Judy联系上了。”
营地有信号扩大系统,保持手机通讯正常。
“她告诉我你一大早去了旅馆,我就从机场一路开车去那个小镇找你。”
舒瑛问他:“什么时候到小镇的?”
路屹若有所思,说:“大概下午五点半到六点。”
“你遇见我妈了吗?”
“遇见了,”路屹说,“在那个旅馆里。”
“是她告诉你,我已经离开了。”
“嗯,所以我来找你。”
舒瑛很想搂住他的胳膊,可他在开车,就暂且忍住了。
“路屹……”她轻声叫他,声音很柔。
“嗯?”
她目光胶着在他脸上,说:“我们现在在美国,离那里很远很远,你暂且忘记过去,好吗?”
路屹蹙眉,放缓车速,转头看着她。
窗外是暗沉如墨的沙,笼着她的身影。她移开眼,望向窗外。
他突然停车,伸手把她的脸扭了过来。
“舒瑛,”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没有过去。”
她抬眼看着他,默不作声。
“我的过去,”他的声音沙哑,“很不堪……可是绝对跟女人无关。”
舒瑛相信他,“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
路屹眉头紧蹙,俊利的眼眯了眯,说:“是,也不是。”
舒瑛的声音有些冷,“什么意思?”
路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闭塞、落后、贫穷,甚至有些愚昧……那里的人,结婚都很早。”
舒瑛似懂非懂,她从小生活在国外,法国巴黎,是个时尚、现代、文明又古老的城市。
这也是路屹第一次谈起他的家乡。
他所描绘的词,是舒瑛无法完整想象的。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舒瑛喃喃自语,“难道是……偏远山区?”
路屹轻轻笑了笑,“我还没离开那里时,那里的确称得上偏远,现在好多了吧。”他似乎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发动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风吹得人发冷,路屹关了车窗。
夜下黄沙,长风低吟,天地广阔无边,没有尽头。
故而来日方长,他的过去、现在、将来,从此刻起,都属于她,所以她不急。
一个半小时后,到达赛场。舒瑛率先跳下车,看着营地里洗漱如星子般的灯,愣了愣。
路屹把他的行礼和舒瑛买的东西都搬下来,问:“怎么了?”
舒瑛说:“这里热闹多了,我昨天来的时候,没这么多帐篷和人。”
不远处有人在施工,搭起高高的台子。
“是媒体,”路屹说,“周边多了许多摇臂,应该是用来拍摄比赛全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