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她会是让他重新开始的女人。
她的执着,她的坚持,她的固执,她的深情,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是他重新开始的理由……
可其实他也知道,从一开始,他就配不上她。
但面对她的固执追求,他可恨地沉沦了。
就算一次次地挣扎,一次次地提醒自己,他也没有办法不爱上她。
但这一刻,他又一次必须面对现实。
提醒自己,不能永远沉沦在虚幻的梦境里。
他垂下眼眸,不去看任何人,也没去看舒瑛。
舒瑛一把将他手中的资文件袋抢过去,扔进垃圾桶里。
“不过就是几页纸而已,真假又如何?难道就要因为这几张纸,就要给一个人下定论?”舒瑛冷笑,“我认定这个男人了,管他是好是坏,我都要他!”
“逆子!”舒长毅怒喝,“你非要气死我不可!我教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舒瑛倔强地抬起头,“我和他相爱,与你对我的恩情,并不矛盾。”
“我是你爸!我和他能一样?”舒长毅被气得脸都在发抖,“你看着吧,他能出卖军队,总有一天也会出卖你和你的工作室!你别后悔!”
“他不会的!”舒瑛铿锵清晰地说,“他从来都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好…好……”舒长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形一颤,险些昏倒。
“爸!”舒瑛惊慌地伸手去扶,舒长毅却一把将她推开。
“滚!”舒长毅厉声大喝。
舒瑛被狠狠地力量推得踉跄,路屹恍然从呆滞中醒过来,伸手抱住她。
周韵宜赶紧将舒长毅扶到沙发上坐下,慌忙问:“你的药呢?降压药呢?”
舒长毅脸色发白,呼吸困难,用手捂住喉咙。
舒瑛慌乱地去翻他的衣服口袋,总算找到了降压药。
周韵宜倒了水,急急忙忙地给他服下。
缓了几分钟后,舒长毅终于又有了些精神,坐直身来。
周韵宜重重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豁然起身,怒视着路屹,说:“路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舒瑛找了你做保镖。”
路屹还维持着扶舒瑛的动作,闻言后,缓缓放下手。
“瑛瑛年纪比你小,她不懂事,但是你不同。”周韵宜双眼泛红,但气势凌厉,“我想你比她明事理。”
周韵宜站起身,一字一顿说:“趁你和舒瑛都还没深陷,交往时间不长,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分手吧。”
“凭什么要分手?”舒瑛豁然起身,倔强愤怒地站在路屹面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我和他分手?”
“你给我住口!”周韵宜伸手将她推开,“你气倒了你爸,你还想把我气死?”
“你们……”舒瑛心头剧痛。
周韵宜对路屹说:“路先生,就算你当年在军队里的事情无可查证,可你的出生,你的地位,也配不上我女儿的。”
路屹终于皱眉,眼底氤氲出愤怒。
“据我所知,你的老家,是在西南的一个偏远农村,家中没有几亩地,也没有什么资产。一对父母年事已高,没什么作为。你难道想让我女儿嫁给你之后,陪你回农村种田耕地,侍奉你那双年迈的满身是病的父母?”
路屹浑身一颤,双唇紧抿。
周韵宜轻笑,“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奋斗不易。你是骏驰特保的创始人和股东。可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能保证,你在骏驰的地位?何况,你如今在骏驰的股份,已经所剩无几了。”
舒瑛冷声说:“他是为了投资我的工作室,才转卖了骏驰的股份!”
周韵宜置之不理,“这些都没什么。”她凉凉地看着路屹,“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也不管什么门第、地位了。哪怕路先生的罪名真的是被诬陷的,那又如何呢?”她顿了顿,说:“可我听说,你在老家有个未婚妻,你们还办过酒席,订了婚。你们全村的人都知道。”
舒瑛顿时哑口无言。
舒长毅一听,险些又要起身怒骂。可他被舒瑛扶着,没能起来。
周韵宜说:“我其他话不多说了,路先生,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去开了门,说:“路先生,不送。”
路屹定了定,沉默地看了舒瑛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出去。
“路屹,给我站住!”舒瑛立刻起身去追。
路屹没有回头,他快速出了门,周韵宜“砰”一声,把门关上。
“给我回去!”周韵宜说。
舒瑛站在门前,焦急又悲伤地望着厚重紧闭的门,“妈,你让开!”
“你疯了是不是?想要出去追他吗?除非我死了!”周韵宜冷硬地说道,“你还当我是你妈?”
舒瑛抬起头,这样与周韵宜有几分相似的脸,同样的骄傲固执。
她与周韵宜对峙着,说:“你生了我不错,可这么多年,你没有教育过我!我爱谁,要怎么生活,与你无关!”
周韵宜脸色一白,勃然大怒,抬手一巴掌,狠狠掴在舒瑛脸上。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从小与舒瑛在一起,尽一个母亲的职责。
今生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舒瑛不认她。
她隐忍许久,恐惧与不甘终于爆发了出来,给了舒瑛一巴掌!
舒瑛被这巴掌打得撞在墙上,她扶住玄关的柜子,一手捂着脸,尝到了嘴角的血腥。
舒长毅听到巴掌声,疾步走出来看。
发现舒瑛的脸红肿起来,他愣住。但到底忍住了关怀与责备,冷声地说:“你今天就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法国。”
“我不!绝不!”舒瑛没有回头。
“瑛瑛,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周韵宜颤着声,小心翼翼又惶恐地要来看她脸上的伤。
舒瑛咬牙,推开她,往门外冲。
走了一步,被放在门口的礼品袋绊到。
路屹买的礼物和食材被踢了满地。
舒瑛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夜色渐深,熙园中落木纷纷,寂静冷清。
舒瑛冲出了楼,仓皇四顾,不见任何人影。她连忙拿出手机,给路屹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冰凉又漫长的盲音。
许久之后,路屹才接听。
此时他站在熙园落叶萧瑟的树下,抬头看着舒瑛家的窗户。
万家灯火阑珊,舒瑛的窗也被灯光点亮。
那是她的家,有她的父母。
好像从来都与他无关。
他又看见她从楼中冲了出来,茫然又无助地张望寻找着。
这一刻,他无比心痛。甚至想走过去抱住她,想以前一样,就算她远走千里,他也要义无反顾地追寻。
“路屹!”舒瑛焦急地问:“你去哪儿了?”
“我走了,”路屹说。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路屹捏紧手机,说:“舒瑛,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舒瑛打断他的话,“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