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瞪他:“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转身回屋,“回家数钱去!”这句是对着村正说的。
村正指着她问坐在摇椅上给一群孩子讲故事的人:“你家喜儿平日里也这么会气人?”
从钟家东边上山偷听到她和沈伊人吵架的村民很有发言权:“有一次有为的娘被她气得恨不得给她两鞋底。”
二郎摇头:“不怪喜儿。”
那位村民吸一声:“得亏你不是跟着父母住。否则就你这样,你娘善良仁厚也得骂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二郎哭笑不得:“那次真不怪喜儿。姐姐说话口气不好,喜儿吃软不吃硬。”
村正:“喜儿软硬不吃!”
二郎摇了摇头:“喜儿说过,她喜欢吃软饭,硬的硌牙。”
村正:“我们没觉着。”
喜儿从院里出来,手里多了两个桃子。村正不禁问:“不是没了?”
“留着卖的没了。”喜儿递给沈二郎一个。有为想伸手,喜儿朝院里睨了一眼。
有为撑着椅子扶手起来,钟金宝跟上去。
村正指着钟金宝问:“我怎么觉着他胖了?”
喜儿回头看一下:“那里胖了?还没有有为的胳膊腿粗。”
村正终于找到机会反击回去:“跟你说话了吗?”
“跟你说了吗?”喜儿反问。
村正被她噎的想回家:“二郎,这个妻子不管不行啊。”
喜儿转向沈二郎:“你还有几个妻子?”
沈二郎起身,惹不起我走行了吧。
村正问喜儿:“满意了?”
“高兴了?”喜儿反问。
钟子孟拿着桃出来:“又吵吵。闲的。”
喜儿瞥一眼村正,阴阳怪气:“可不是吗。我们进城卖桃累得我都不想说话。”说完坐到二郎椅子上。钟子孟这才发现小舅子不见了,“二郎呢?”
有村民指着东边:“领着一群孩子进园子了。他也不怕那些皮崽子看见什么吃什么。”
钟子孟朝喜儿睨了一眼,说话的村民这才想起来不怕村正的韩得明都怕喜儿。
胆大如钟金宝也不敢偷桃摘枣。所以他就想到一个好办法,跟他“沈爷”显摆他会干活,可以帮喜儿摘桃摘枣。
沈二郎微微颔首把他好一顿称赞,就是不说请钟金宝帮着摘桃摘枣。
有为没听出他小侄儿话里有话,好心提醒枣树高,他够不着。钟金宝比划自己的小胳膊表示他会爬树,跐溜一下就上去了。
沈二郎叫钟金宝用大枣作一首诗,若是金宝能让他满意,以后天天叫他摘桃摘枣。
钟金宝上学不过三个月,如今还因为天太热停课了,诗都没背几首,哪会作诗。小孩惊得嘴巴微张,一脸傻相。
沈二郎退一步,问他十三课枣树加九棵桃树等于多少棵树。钟金宝算上脚趾头都不够,又无言以对了。
有为很无奈:“笨啊。”
同样姓钟,金宝怎么就没遗传到他半点聪明啊。
“你知道啊?”钟金宝没好气地问。
有为刚学算术的时候很不懂,一加二怎么就等于三了。喜儿教他一个笨方法,数家里的牲口。有为提醒舅母村学没有牲畜,喜儿就教他在桌上或地上画线。
有为往地上一坐,先在地上画十三条代替枣树,接着来九条代替桃树,让钟金宝数一数总共多少条。
钟金宝激动的给出答案,沈二郎问:“是你自己算出来的吗?”
“你你,你再来。”
沈二郎点头:“十五棵葡萄树加七颗柿子树等于多少棵树?”
钟金宝找他小叔:“这次是葡萄树和柿子树欸。”言外之意跟刚才不一样。
有为无奈地翻个白眼。
比较机灵的一些孩童也是一脸无语。
韩得明听不下去,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去树下听喜儿跟村正吵架。
今天喜儿说了很多话,懒得跟村正叨叨,眯着眼休息呢。
钟金宝的父亲在钟子孟另一侧,他移到钟子孟对面说:“你们家金宝真是,不愧是钟文翰的侄子。”
钟文长下意识看他大伯。钟子孟无所谓地笑笑:“金宝怎么了?”
韩得明把二郎问的两个问题大概说一遍,就忍不住说:“有为都想晃晃他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水。”
钟文长叹气:“他确实懒得动脑。”
村正:“顶嘴的时候脑袋不比你转得快?”
钟文长假装没听见:“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来了。”韩得明朝果林里看去,“再给他几次机会都没用。有为舅舅要是把树换成林子里的鸡和鸭,他可能又蒙了。”
钟金宝做好他“沈爷”把葡萄树和柿子树换成杏树和石榴树的准备,沈二郎问他蚂蚁和蚂蚱。钟金宝脱口而出:“蚂蚁和蚂蚱又不是树。”
沈二郎:“谁说一定得是树?金宝,三次机会没了。”
钟金宝想哭,气得大吼:“你耍赖!”
声音传到不远处树下,韩得明看钟文长:“听见了吧?”
钟文长愁的叹气。
钟子孟瞥一眼韩得明:“你五六岁大的时候还不如他呢。有为跟村里其他孩子瞧着是比他机灵,可你不要忘了,金宝没学仨月就放假了。”
钟文长心里好受些。
喜儿睁开眼:“韩得明,你十六了吧?钟金宝才六岁。你还好意思嫌他脑子实。羞不羞啊。”
“我我——”少年我不出来。
喜儿:“你还小?秦王十八岁就敢带兵反隋了。”
韩得明气得直嘀咕:“怎么不说秦王他爹是谁,我爹又是谁?”
韩父在喜儿斜后方站着,隐隐听到儿子的话:“怪我?”
韩得明不敢,转移话题:“喜儿,什么时候上山?我跟你一起去。”
“家里又不缺吃的,上山干嘛?”
韩得明:“就是人参燕窝天天吃也腻啊。”
他爹朝西去,离儿子远点,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喜儿:“馋了?”朝身后稻田看一眼,“不吃留着干嘛?”
韩家稻田里的鱼得留着晒鱼干或做糟鱼,等到冬天没什么菜的时候拿去城里卖了换油盐。
树下微风吹的舒服,喜儿不想去太阳底下找罪受:“山上那些东西又不傻,不可能在山脚下等你抓。辛辛苦苦爬上山,还不如到地头上抓两条蛇炖了吃。”
韩得明不敢徒手抓蛇,故意说:“蛇是那么容易抓的?滑的跟泥鳅似的。”
“笨手笨脚,怪蛇。”喜儿瞥他一眼,“我算是看出来了,拉不出屎你都敢怨茅房。”
韩得明脸色涨红:“你你,粗俗!”
“上几天学啊?”喜儿闭上眼,“真把自己当读书人了。《诗经》第一篇是不是《关雎》啊?背来听听。”
韩得明:“你又不是村学老师,凭什么背给你听?”
“不会就不会。我找二郎玩儿去。”喜儿嘴上这样说,双腿往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