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就是太上皇,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杜如晦和秦叔宝哪里不去偏偏来此地,除了此地背山面水,还因二郎在此,他们可以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养病。
太上皇担心他被二郎一把老鼠药毒死。二郎真敢,太上皇确信。改日禀告京师拉车的马突然受惊,害得他从车上摔下来,他那个好大儿只会深信不疑。
太上皇不敢在此逗留,可刚来就走也太丢脸了。
二郎见他一声不吭犹豫着什么,索性替他说:“您不会也是听福满楼周掌柜说清河村前低后高是块福地,所以想来此住几日吧?”
村正一直纳闷克明和那个公瑾身体不好不在长安养病来清河村作甚。此言一出,他明白过来:“克明来你家养病是因为听周掌柜说咱们村风水好?”
二郎一副“不然呢”的表情看他。
村正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想到这点,他顿时一脸的一言难尽。
长安这些贵人为了多活几年真是煞费苦心。
太上皇:“我要去蜀郡,听说克明在此,但不知他在你家,以为在村正家。”
二郎信鬼也不信他。
当年前太子忌惮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太上皇面前胡说八道,太上皇不令人核实,就把二人逐出秦王府。“玄武门之变”前太上皇不知房、杜二人偷偷回京,后来肯定知道。他不舍得怪当今天子,定会怪秦王一众心腹。此事二郎没跟帝后聊过也知道,太上皇有多恨亲手杀了齐王的武将就有多恨献计献策的房、杜二人。太上皇一直认为都是他们那些人教坏当今。
二郎:“克明身体虚弱,无法走到这里。您去我家,还是等从蜀郡回来再探望克明?届时克明也该有所好转了。”
村正点头:“克明确实很虚,拄着拐杖还得伯施搀扶。”
二郎:“我用板车把他推过来?”
果不其然,二郎话音落下,太上皇本能摇头,要他去二郎家探望杜如晦,还不如一脑袋从马车里摔下来驾鹤西去。
“那我陪您回城?”二郎试探地问。
村正一脸不解地看二郎,他说什么呢。这位老先生是来看克明的,怎能人没见到就走。
没等村正数落二郎,太上皇点头。村正顿时惊得忘了言语。二郎叫村正把驴牵出来,他送世伯进城。
二郎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合在一起村正糊里糊涂。二郎骑着毛驴走远,村正妻儿从左右院中出来,问村正长安的贵人来干嘛。村正想说来探望克明,到嘴边又咽回去,他家离二郎家不近,几十丈,但也不远,不到半里路。贵人乘车来的,到二郎家也不过眨眼功夫,怎么就不能过去。
村正:“我哪知道。我还没问二郎就进来了。”
身边没有村里人,二郎直接问太上皇:“您不知克明在此?”
太上皇知道,但他认为清河村既然是块福地,杜如晦在村东,他就去村西,不用打照面。
“皇帝骗我?”太上皇避而不答。
二郎嗤笑一声:“我既不是房玄龄杜如晦,也不是秦叔宝尉迟敬德,值得他骗你?陛下骗你太医总不会骗你。”
太上皇撩起车帘:“你这样可不像命不久矣。”
“我养了近两年。”二郎不想提这事,太玄乎,他至今都觉着像梦一场,“您听谁说此地是福地?克明来清河村快三个月了,也不过是从之前只能躺着到如今勉强下地。谁静心养着,身边没有任何烦心事,也会有所好转。”
自然是希望太上皇长命百岁的人撺掇的。
太上皇不希望二郎知道,他知道了,杜如晦、虞世南、秦叔宝也就知道了,帝后也就知道了:“杜如晦、虞世南和秦叔宝一去不回,还用旁人告诉朕?”
帝后不会主动提起。太上皇久居深宫,没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他不可能不声不响跑到清河村。否则他一定会接到由长孙无忌或东宫禁卫亲自送来的信。思及此,二郎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您只带这么多人?那草民不能让您回去。我到城里租——”
“不必!”太上皇听出他要进宫搬兵,“朕的人在汉阴郡城外安营扎寨。我明日就回京。”
二郎:“那草民也得给长安去封信。”
太上皇像是没听见。
二郎也知道他不待见自己,陪他过安阳县,看到汉阴郡和安阳县之间确实有几十名身着常服的禁卫才放心离去。
二郎走后,太上皇心腹上前询问,不是要在清河村住一个月吗,怎么早上去中午就回来了。
太上皇不想提。他身边小黄门神色复杂地解释,清河村确实山清水秀适合养病。然而杜如晦和秦叔宝在沈二郎家中。小黄门见对方一脸茫然,又解释他就是被陛下当弟弟养的那位秦王府侍卫长。
“玄武门之变”时跟二郎正面碰上的人都被杀了。再后来二郎很是低调,进宫不报姓名只用令牌,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死而复生”。
那人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太上皇身体疲惫导致心情烦躁:“当时没有七窍流血,他能痊愈有何奇怪?”
那人不禁说:“口服入腹才有可能七窍流血。”
太上皇没好气道:“所以呢?不治之症都有可能多活几年,何况毒在伤口上。”
那人又问:“还去吗?”
“看到他我应活到七十也只能活到六十五岁。”太上皇道。
太上皇今年正好六十五岁,生辰在冬季。小黄门忍不住说:“他不敢吧?”
“皇帝身边那些人被他惯的无法无天什么不敢?”太上皇气得大步进帐,“明日回京!”
二郎到安阳县就找赵掌柜借笔墨纸砚给长孙无忌去信,但信封外还有个信封,福满楼周掌柜收。写好信,二郎又找赵掌柜借五百钱给邮差,请他辛苦一下,立刻送往下一个驿馆。
有钱能使鬼推磨。
翌日中午,长孙无忌拿到信就急急进宫禀明天子。
话又说回来,二郎到村正家就被他拉进堂屋询问怎么回事。二郎半真半假说道:“老头子怕死。”
村正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不是要去蜀郡,想在咱们村住几个月。但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村正:“你们,有仇?可是也不像啊。”
“他有三个儿子,以前希望我在他家长子身边,但长子不成器,分家的时候我选择了高明的父亲,他看我不顺眼。克明和伯施都是高明父亲朋友。”二郎又补一句,“他家跟我姐夫家差不多。高明曾祖父更看重高明父亲。曹氏多么不待见我姐夫,他就多么不待见高明一家。”
村正懂了:“他不知道你在此,那也不知道克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