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宝棋认真想了想,“需要理由吗?”
“那你就当我圣母好了。”
但是应棠显然不信,他不停摇头,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不相信!你肯定在说谎,是不是?”
祝宝棋也不懂他,怎么会有人上赶着非要别人恨他:“总之,我是不会同你走的。”
“尚春马上就要来敲门了,你还是快点离开,不然到时候就麻烦了。”
以宁子蹇的性子,若他得知应棠偷偷来见他,估摸着后果会很严重。
“你必须跟我走!”应棠不管不顾上前拉他,“不管你恨不恨我,也不管你信不信,你必须跟我走!”
“我是为你好!”
祝宝棋不肯,两人在狭小的室内拉扯起来,不小心踢翻了水桶,流水洒了一地,惊动了外面的尚春。
“快走!”祝宝棋皱眉,“难道你想被他们发现吗?”
他的身边不知道被宁子蹇安插了多少人,应棠根本没有能力带他离开,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触怒宁子蹇,于他和应棠没有半分好处。
应棠气急败坏,可是外头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得放开抓着祝宝棋的手,转身从墙上开着的小窗户钻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原地。
等到尚春赶来,祝宝棋刚刚穿好衣服,假装无辜的说:“朕不小心把桶打翻了,尚春你让人收拾收拾。”
尚春不疑有他,转身吩咐几个小太监去拖地,没过多久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干净整洁。
“你们都出去吧,朕困了。”他摆摆手赶人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尚春笑眯眯的带着人离去。
祝宝棋懒得管还湿着的头发,直接爬上|床躺下。他说困倒也不是托词,眼皮沉重头脑昏沉,恨不得马上就睡死过去。
他睡得香甜,可惜有的人睡不着。
乔双玉坐在灯下对着案桌上半开的书发了许久的呆,一直到宫女几次催促,他才意识到已经夜深了。
初冬夜间寒凉,可是乔双玉的房内没有燃着暖炉,连个汤婆子都没准备,冷冰冰的像地窖,屋外守着的小太监不住偷偷跺脚,暗暗纳闷昭容为何不生火,反而衣着单薄独坐在桌前直到深夜,不冷吗?
乔双玉心善,让他们都各自回屋歇息,不叫人受冻在外守夜,自己也跟着吹灭蜡烛上|床,对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却怎么都睡不着。
自从重生回来,他每晚都失眠,几乎没有睡过好觉。
他握着薄毯自虐般想着。
越苦越好。
这样才算是给他的惩罚。
第29章
拒绝了应棠后, 祝宝棋又是好几天没见他,但是同样,他也没去看伤重的宁子蹇。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没什么可伪装的, 祝宝棋不打算再委屈自己, 干脆安心摆烂,成天往延春殿跑, 有时还会夜宿, 反正就是不想见那几个人渣。
完全不知几人恩怨的阿日斯兰格外高兴, 他巴不得祝宝棋每天都来,这样他就不用在梦里想念了。
活了十七年, 头一次尝到爱情滋味的阿日斯兰很新鲜,一见祝宝棋脑子里就什么都不剩了,完全是个陷入爱情陷阱的大男孩。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玩物丧志, 至少族人和哥哥的交代还记在心里, 该做的事一样不落。现在的朝堂情况他几乎也能知道个一二,大业朝内部的斗争逐渐浮出水面, 应太后倒了, 宁子蹇的地位比往日更加稳固,如果最后是他掌权, 对第戎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戎和大业的恩怨持续了百年多,所有争端的源头不过就是为了领土。第戎地处西北, 那里毗邻沙漠, 草原连年缩减, 眼看着就要无法维持族人的生活, 他们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到大业边境的头上。连年征战加上他们内部十九个王子争权夺位的内斗, 族人早已疲惫不堪,已经隐隐有动荡的趋势了。
身为汗王的卓日格图深思熟虑,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带着族人找到新的家园,他放弃了大业朝边境的想法,转而着手迁移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前,他们需要拖住宁子蹇的步伐,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寻找新绿洲。
本来阿日斯兰还以为大业朝内斗平衡尚且能稳定个两三年,没想到宁子蹇不知发了什么疯,近来频频有大动作,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或许他的行动会提前结束大业内乱,到时他一家独大,必然转头就要肃清边境的第戎,毕竟那是他多年的执念。
阿日斯兰将眼下的情况通过雅雅传信回去,等着兄长的下一步指示,自己也没闲着,暗中继续在朝中打探消息,确保自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如果以他个人判断,无论是尚春还是田家,都不足以挡得住宁子蹇的步伐。自古掌兵权者为王,田家空有名望却没有实权,而尚春也只能在朝政上做些干预,他们迟早是要被宁子蹇吞并的。
而且……
他隐晦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祝宝棋,将那些念头压了下去。
宁子蹇的心思不用隐藏,他的野心不会止步于独霸朝堂,怕是另有所图,最后必然会对皇帝的位子下手。
若是没有对祝宝棋动心思,阿日斯兰或许会想办法挑拨,甚至可能提前对祝宝棋下杀手,然后将罪证推到宁子蹇身上,将朝堂搅得更乱。
此时的宁子蹇羽翼还未完全丰满,如果背负上“弑君”的罪名,无论他最后能不能成事,千古骂名是逃不掉的,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一定会想办法将那几方势力也牵扯进来,这就是阿日斯兰和兄长最初的计划。
可是坏就坏在,他现在舍不得杀祝宝棋。
“怎么了?”祝宝棋察觉到阿日斯兰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若有所思,把目光从小羊羔身上转移,不解的问:“你怎么一直看着朕?”
阿日斯兰收回目光,情不自禁张口问道:“如果你不当皇帝,会怎样?”
祝宝棋一愣,“什么?”
“宁子蹇,野心勃勃。”阿日斯兰直接挑明了,不管是出于对情敌的戒备,还是想破坏帝后之间的信任,他都要说:“他对你,不怀好意。”
祝宝棋很惊讶。
倒不是说他觉得阿日斯兰笨,而是他竟然就这么直白毫不避讳的同他说起宁子蹇的野心,像是寻常朋友聊天一样,自然而然的提起。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好奇,多问了一句。
阿日斯兰以为他不信,可惜他的官话仍然没到能准确表达想法的地步,练笔带画的表示对宁子蹇的怀疑有理有据,言辞神情全是对他的关心。
祝宝棋忍不住笑了出来,“都这么久了,你这官话还是半吊子。”
“棋棋!”阿日斯兰有些急了,“我说真的!”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让祝宝棋更加忍俊不禁,笑道:“朕知道。”
“皇后想做什么,那就让他做吧。”他轻声说着,目光眺望天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皇宫还是太小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仰头,也只能看到顶上四四方方的一点小小天地,他是被困在这里的金丝雀,还不如只麻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