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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48)

门板叩了几下,他没直接进去。

皱着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门。

估摸着祁炎不在家,余景这才自己开了门。

房间的确已经被祁炎收拾好了,之前满目狼籍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砸破的家具摆件甚至都换上了高度相似,甚至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一只搁置杂物的茶盏,余景在此之前失手打碎过,现在被用胶水粘黏,重新放回了原处。

粘得不怎么好,摸着坑坑洼洼的。

余景不禁心生感慨。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祁炎,既然这样舍不得自己,当初又何必出轨?

菜楚楚都敢去想和祁炎过日子了,他们怎么可能只是像祁炎说的那样,不知情、没意识、就一次、单纯被迫?

有些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跟着信了。

暂时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余景整理好情绪,正好可以趁祁炎不在家去卧室收拾收拾东西。

他之前离家时走得非常突然,只是带走了一些必备的证件,行李压根就没带多少。

搬家后日用品可以全部买新的,但以前保存的老照片,或者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却永远没有替换件。

余景带走了祁炎买给他的那个红木匣子,连带着里面的东西都一并拿回了租的房子。

空荡荡的客厅里,他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把匣子重新打开,摩挲着一张高中时期的合照。

少年笑容明朗,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那是余景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最初离家的那几年,余景一直在问自己,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抛下生养了你十八年的父母?

后不后悔走了这么一条难走的路?

后不后悔就这么把两人的未来绑在了一起,义无反顾地在祁炎身上压下一切?

平心而论,不可能不后悔。

余景后悔过,他后悔过无数次。

但那时只是因为不安、愧疚,和一些莫须有的不确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少。

以至于今天余景又开始想这个问题时,都发现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想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后不后悔?

后悔。

只是他的后悔不再是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是因为已经确定了的过去。

十几年前做出选择的那一刹那,未来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在往后的岁月里等着他。

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祁炎,甚至可能还会失去稳定的生活,如果余景那时候就知道自己落得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他还真不一定有勇气去翻那个窗。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或许也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

中午,学校附近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记者。

与此同时,在他与祁炎家楼下,也同样出现了拿着摄像机鬼鬼祟祟的偷拍者。

好在余景中途搬了家,对方还没摸到他新的住址,这边还算安宁。

相对于自己,余景比较担心他父母那边的情况。

老一辈都比较保守,本就对祁炎有意见,万一真让他们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并且公之于众,父母肯定会闹起来再给祁炎难看。

想到这,余景忍不住鼻根一酸。

之前祁炎暴怒中的那些话他并不只是当成耳旁风,有些抱怨就是积压已久的矛盾。

他的父母对祁炎就是不好,这是事实。

即便祁炎卑躬屈膝尽力讨好,他们该收的收、该拿的拿,可到头来还是原来那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模样,换谁都得一肚子怨气。

余景自己可以消化调节,是为了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但祁炎没必要单单因为爱他跟他一起承受这些。

可是,如果不承受,应该怎么办呢?

自己已经抛弃父母一次了,难不成还要抛弃第二次吗?

余景做不出那么残忍的选择。

正纠结着,门突然被人“哐哐”砸了几声。

余景吓了一跳,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正准备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却听见祁炎的声音隔着门板:“阿景,你在家吗?”

余景连忙把门打开。

“祁——”

一个名字都没完全从嘴里说出来,祁炎喘着粗气,俯身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先是让余景一懵,随即而来的排斥和反感直冲入脑。

他慌不迭地把祁炎推开,搓了把自己手臂上爬起来的鸡皮疙瘩就要关门。

“阿景别!”祁炎把手臂伸进门缝,半个身子都卡在那里,“我不那样了,你别赶我!现在家里都有记者,我没地方去了才到这来。”

余景与他僵持片刻,最终还是放了手。

他自顾自转身进了房间,祁炎跟在后面把门关上。

茶几上还敞着那个红木匣,余景连忙把照片等一堆零碎的杂物都收起来。

祁炎站在一边停顿片刻,弯腰也想帮忙,却被余景抢先,只得讪讪收手。

“阿景……”

“你昨晚在干什么?”余景头也不抬地问。

“我…”祁炎顿了一下,“我让人撤了热度,很多跟风的营销号已经删了相关内容。在你开学之前应该就会恢复平静的,网络上嘛,这种小消息多得很。”

他甚至还买了一些更夺人眼球的八卦,一个一个抛出去,也算把流量吸引过去。

祁炎名下企业有涉及这方面的,对于这种紧急情况的处理,还是有一定经验。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哦,”祁炎低头掏了掏手机,看动作似乎有些慌乱,“我晚上都在忙,忘了看。”

撒谎。

余景一眼就看破了,却也懒得再去戳穿。

“你去找菜楚楚了?”

可能是冷不丁从余景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祁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阿景,我会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余景直直地看向祁炎,“杀了她?”

祁炎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怪异。

像是突然卸了口气的轻松,又像是猛然发力的狠戾。

余景心上一惊,说不出话来。

“你真想闹出人命吗?”他抖着声问,“祁炎,你是不是疯了?”

余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砰砰——砰砰——”“呼——哧——呼——哧——”,全部搅在一起,吵得他耳膜生疼。

诡异的对视间,祁炎唇角抽动,缓缓扯出一个笑来:“怎么可能?阿景,我不做这种自断前程的事。”

“我还有钱,我还有你,我不会的。”

余景后退半步,看着此刻的祁炎,脊背生凉。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祁炎缓步靠近,“你在怕我?”

他的微笑不及眼底,尴尬而又怪异。

余景手上还抱着那个红木匣,当即毫不犹豫往祁炎面门一砸,整个人飞快地往门边跑去。

门把手上下扭动,发出“咔哒咔哒”清脆的声响。

让余景头皮发麻的是,房门被上了锁。

不知道是哪个门内锁扣,他试了好几个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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